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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醫學
自序
夫立德立功立言,圣贤事也,瑭何人斯,敢以自任?缘瑭十九岁时,父病年余,至于不起,瑭愧恨难名,哀痛欲绝,以为父病不知医,尚复何颜立天地间,遂购方书,伏读于苫块之余,至张长沙“外逐荣势,内忘身命”之论,因慨然弃举子业专事方术。越四载,犹子巧官病温。初起喉痹,外科吹以冰硼散,喉遂闭,又遍延诸时医治之,大抵不越双解散、人参败毒散之外,其于温病治法,茫乎未之闻也,后至发黄而死。瑭以初学,未敢妄赞一词,然于是证,亦未得其要领。盖张长沙悲宗族之死,作《玉函经》,为后世医学之祖,奈《玉函》中之《卒病论》,亡于兵火,后世学人,无从仿效,遂至各起异说,得不偿失。又越三载,来游京师,检校《四库全书》,得明季吴又可《温疫论》,观其议论宏阔,实有发前人所未发,遂专心学步焉。细察其法,亦不免支离驳杂,大抵功过两不相掩,盖用心良苦,而学术未精也。又遍考晋唐以来诸贤议论,非不珠璧琳琅,求一美备者,盖不可得,其何以传信于来兹!瑭进与病谋,退与心谋,十阅春秋,然后有得,然未敢轻治一人。癸丑岁,都下温疫大行,诸友强起瑭治之,大抵已成坏病,幸存活数十人,其死于世俗之手者,不可胜数。呜呼!生民何辜,不死于病而死于医,是有医不若无医也,学医不精,不若不学医也。因有志采辑历代名贤着述,去其驳杂,取其精微,间附己意,以及考验,合成一书,名曰《温病条辨》,然未敢轻易落笔。又历六年,至于戊午,吾乡汪瑟庵先生促瑭曰:来岁己未湿土正化,二气中温厉大行,子盍速成是书,或者有益于民生乎!瑭愧不敏,未敢自信,恐以救人之心,获欺人之罪,转相仿效,至于无穷,罪何自赎哉!然是书不出,其得失终未可见,因不揣固陋,黾勉成章,就正海内名贤,指其疵谬,历为驳正,将万世赖之无穷期也。
淮阴吴瑭自序。
原病篇
一、《六元正纪大论》曰:辰戌之岁,初之气,民厉温病。卯酉之岁,二之气,厉大至,民善暴死,终之气,其病温。寅申之岁,初之气,温病乃起。丑未之岁,二之气,温厉大行,远近咸若。子午之岁,五之气,其病温。己亥之岁,终之气,其病温厉。
叙气运,原温病之始也。每岁之温,有早暮微盛不等,司天在泉,主气客气,相加临而然也。细考《素问》注自知,兹不多赘。按吴又可谓温病非伤寒,温病多而伤寒少,甚通。谓非其时而有其气,未免有顾此失彼之诮。盖时和岁稔,天气以宁,民气以和,虽当盛之岁亦微;至于凶荒兵火之后,虽应微之岁亦盛,理数自然之道,无足怪者。
二、《阴阳应象大论》曰:喜怒不节,寒暑过度,生乃不固。故重阴必阳,重阳必阴,故曰:冬伤于寒,春必病温。
上节统言司天之病,此下专言人受病之故。
细考宋元以来诸名家,皆不知温病伤寒之辨。
如庞安常之《卒病论》,朱肱之《活人书》,韩HT
和之《微旨》,王氏之《证治》,刘守真之《伤寒医鉴》、《伤寒直格》,张子和之《伤寒心镜》等书,非以治伤寒之法治温病,即将温暑认作伤寒,而疑麻桂之法不可用,遂别立防风通圣、双解通圣、九味羌活等汤,甚至于辛温药中加苦寒,王安道《溯洄集》中辨之最详,兹不再辩。论温病之最详者,莫过张景岳、吴又可、喻嘉言三家。时医所宗者,三家为多,请略陈之:按张景岳、喻嘉言皆着讲寒字,并未理会本文上有“故曰”二字,上文有“重阴必阳、重阳必阴”二句,张氏立论出方,悉与伤寒混,谓温病即伤寒,袭前人之旧,全无实得,固无足论。喻氏立论,虽有分析,中篇亦混入伤寒少阴、厥阴证,出方亦不能外辛温发表、辛热温里,为害实甚。以苦心力学之士,尚不免智者千虑之失,尚何怪后人之无从取法,随手杀人哉!甚矣学问之难也!吴又可实能识得寒温二字,所见之证,实无取乎辛温辛热甘温,又不明伏气为病之理,以为何者为即病之伤寒,何者为不即病待春而发之温病,遂直断温热之原非风寒所中,不责己之不明,反责经言之谬。瑭推原三子之偏,各自有说:张氏混引经文,将论伤寒之文,引证温热,以伤寒化热之后,经亦称热病故也,张氏不能分析,遂将温病认作伤寒。喻氏立论,开口言春温,当初春之际,所见之病,多有寒证,遂将伤寒认作温病。吴氏当崇祯凶荒兵火之际,满眼温疫,遂直辟经文“冬伤于寒、春必病温”之文。盖皆各执己见,不能融会贯通也。瑭按伏气为病,如春温、冬咳、温疟,《内经》已明言之矣。亦有不因伏气,乃司天时令现行之气,如前列《六元正纪》所云是也。此二者,皆理数之常者也。更有非其时而有其气,如又可所云戾气,间亦有之,乃其变也。惟在司命者善查其常变而补救之。
三、《金匮真言论》曰:夫精者身之本也,故藏于精者,春不病温。
《易》曰:履霜坚冰至,圣人恒示戒于早,必谨于微。记曰:凡事豫则立。经曰: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,圣人不治已乱治未乱。此一节当与月令参看,与上条冬伤于寒互看,盖谓冬伤寒则春病温,惟藏精者足以避之。故《素问》首章《上古天真论》,即言男女阴精之所以生,所以长,所以枯之理;次章紧接《四气调神大论》,示人春养生以为夏奉长之地,夏养长以为秋奉收之地,秋养收以为冬奉藏之地,冬养藏以为春奉生之地。盖能藏精者一切病患皆可却,岂独温病为然哉!《金匮》谓五脏元真通畅,人即安和是也。何喻氏不明此理,将冬伤于寒作一大扇文本,将不藏精又作一大扇文本,将不藏精而伤于寒,又总作一大扇文本,勉强割裂《伤寒论》原文以实之,未免有过虑则凿之弊。不藏精三字须活看,不专主房劳说,一切人事之能摇动其精者皆是,即冬日天气应寒而阳不潜藏,如春日之发泄,甚至桃李反花之类亦是。
四、《热论篇》曰:凡病伤寒而成温者,先夏至日者为病温;后夏至日者为病暑,暑当与汗出,勿止。
温者,暑之渐也。先夏至,春候也。春气温,阳气发越,阴精不足以承之,故为病温。后夏至,温盛为热,热盛则湿动,热与湿搏而为暑也。勿者,禁止之词。勿止暑之汗,即治暑之法也。
五、《刺志论》曰:气盛身寒,得之伤寒;气虚身热,得之伤暑。
此伤寒暑之辨也。经语分明如此,奈何世人悉以治寒法治温暑哉!六、《生气通天论》曰:因于暑,汗,烦则喘喝,静则多言。
暑中有火,性急而疏泄,故令人自汗。火与心同气相求,故善烦(烦从火从页,谓心气不宁,而面若火烁也)。烦则喘喝者,火克金故喘,郁遏胸中清廓之气,故欲喝而呻之。其或邪不外张而内藏于心,则静;心主言,暑邪在心,虽静亦欲自言不休也。
七、《论疾诊尺篇》曰:尺肤热甚,脉盛躁者,病温也;其脉盛而滑者,病且出也。
此节以下,诊温病之法。
经之辨温病分明如是,何世人悉谓伤寒,而悉以伤寒足三阴经温法治之哉!张景岳作《类经》,割裂经文,蒙混成章,由未细心
绎也。尺肤热脉,火烁精也;脉盛躁,精被火煎沸也;脉盛而滑,邪机向外也。
八、《热病篇》曰:热病三日,而气口静人迎躁者,取之诸阳五十九刺,以泻其热而出其汗,实其阴以补其不足者。身热甚,阴阳皆静者,勿刺也;其可刺者,急取之,不汗出则泄。所谓勿刺者,有死征也。热病七日八日动喘而弦者,急刺之,汗且自出,浅刺手大指间。热病七日八日脉微小,病者溲血,口中干,一日半而死,脉代者一日死。热病已得汗出而脉尚躁,喘,且复热,勿刺肤,喘甚者死。热病七日八日脉不躁,躁不散数,后三日中有汗,三日不汗四日死;未曾汗者,勿腠刺之。
热病不知所痛,耳聋不能自收,口干,阳热甚,阴颇有寒者,热在骨髓,死不可治。
热病已得汗而脉尚躁盛,此阴脉之极也,死;其得汗而脉静者,生。热病者,脉尚躁盛而不得汗者,此阳脉之极也,死(阳脉之极,虽云死征,较前阴阳俱静有差,此证犹可大剂急急救阴,亦有活者。盖已得汗而阳脉躁甚,邪强正弱,正尚能与邪争,若留得一分正气,便有一分生理,只在留之得法耳。至阴阳俱静,邪气深入下焦阴分,正无捍邪之意,直听邪之所为,不死何待)。脉盛躁,得汗静者生。
热病不可刺者有九:一曰汗不出,大颧发赤,哕者死。二曰泄而腹满甚者死。三曰目不明,热不已者死。四曰老人婴儿,热而腹满者死。五曰汗大出,呕。下血者死。六曰舌本烂,热不已者死。七曰咳而衄汗不出,出不至足者死。八曰髓热者死。九曰热而痉者死,腰折、螈
、齿噤 也。凡此九者不可刺也。
太阳之脉色荣颧骨,热病也,与厥阴脉争见者,死期不过三日。
少阳之脉色荣颊前,热病也,与少阴脉争见者,死期不过三日。
此节历叙热病之死征,以禁人之刺,盖刺则必死也。然刺固不可,亦间有可药而愈者。盖刺法能泄能通,开热邪之闭结最速,至于益阴以留阳,实刺法之所短,而汤药之所长也。
热病三日而气口静人迎躁者,邪机尚浅,在上焦,故取之诸阳以泄其阳邪,阳气通则汗随之;实其阴以补其不足者,阳盛则阴衰,泻阳则阴得安其位,故曰实其阴,泻阳之有余,即所以补阴之不足,故曰补其不足也(实其阴以补其不足,此一句,实治温热之吃紧大纲。盖热病未有不耗阴者,其耗之未尽则生,尽则阳无留恋,必脱而死也。真能体味此理,思过半矣。此论中治法,实从此处入手)。
身热甚而脉之阴阳皆静,脉证不应,阳证阴脉,故曰勿刺。
热病七、八日动喘而弦,喘为肺气实,弦为风火鼓荡,故浅刺手大指间,以泄肺气,肺之热痹开则汗出。大指间,肺之少商穴也。
热证七、八日脉微小者,邪气深入下焦血分,逼血从小便出,故溲血,肾精告竭,阴液不得上潮,故口中干;脉至微小,不惟阴精竭,阳气亦从而竭矣,死象自明。倘脉实者可治,法详于后。
热病已得汗,脉尚躁而喘,故知其复热也;热不为汗衰,火热克金故喘,金受火克,肺之化源欲绝,故死。间有可治,法详于后。
热病不知所痛,正衰不与邪争也;耳聋,阴伤精欲脱也;不能自收,真气惫也;口干热甚,阳邪独盛也;阴颇有寒,此寒字,作虚字讲,谓下焦阴分颇有虚寒之证,以阴精亏损之人,真气败散之象已见,而邪热不退,未有不乘其空虚而入者,故曰热在骨髓,死不治也。
其有阴衰阳盛而真气未至溃败者,犹有治法,详见于后。
热病已得汗而脉尚躁盛,此阴虚之极,故曰死。然虽不可刺,犹可以药沃之得法,亦有生者,法详于后。
脉躁盛不得汗,此阳盛之极也。阳盛而至于极,阴无容留之地,故亦曰死。然用药开之得法,犹可生,法详于后。
汗不出而颧赤,邪盛不得解也;哕,脾阴病也。阴阳齐病,治阳碍阴,治阴碍阳,故曰死也。泄而腹满甚,脾阴病重也,亦系阴阳皆病。目不明,精散而气脱也。经曰:精散视岐,又曰气脱者目不明。热犹未已,仍铄其精而伤其气,不死得乎!老人婴儿,一则孤阳已衰,一则稚阳未足,既得温热之阳病,又加腹满之阴病,不必至于满甚,而已有死道焉。汗不出为邪阳盛,呕为正阳衰;下血者,热邪深入不得外出,必逼迫阴络之血下注,亦为阴阳两伤也。舌本烂,肾脉胆脉心脉皆循喉咙系舌本,阳邪深入,则一阴一阳之火结于血分,肾水不得上济,热退犹可生,热仍不止,故曰死也。咳而衄,邪闭肺络,上行清道,汗出邪泄可生,不然则化源绝矣。髓热者,邪入至深至于肾部也。热而痉,邪入至深至于肝部也。以上九条,虽皆不可刺,后文亦间立治法,亦有可生者。太阳之脉色荣颧骨为热病者,按手太阳之脉,由目内
斜络于颧,而与足太阳交,是颧者两太阳交处也,太阳属水,水受火沸,故色荣赤为热病也;与厥阴脉争见,厥阴,木也,水受火之反克,金不来生木反生火,水无容足之地,故死速也。少阳之脉色荣颊前为热病者,按手少阳之脉,出耳前,过客主人前(足少阳穴),交颊至目锐
而交足少阳,是颊前两少阳交处也,少阳属相火,火色现于二经交会之处,故为热病也;与少阴脉争见,少阴属君火,二火相炽,水难为受,故亦不出三日而死也。
九、《评热病论》:帝曰:有病温者,汗出辄复热,而脉躁疾,不为汗衰,狂言不能食,病名为何?岐伯曰:病名阴阳交,交者死也。
人所以汗出者,皆生于谷,谷生于精。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,是邪却而精胜也。精胜则当能食而不复热。复热者,邪气也,汗者,精气也。
今汗出而辄复热者,邪气胜也;不能食者,精无俾也;病而留者,其寿可立而倾也。且夫《热论》曰:汗出而脉尚躁盛者死。今脉不与汗相应,此不胜其病也,其死明矣。狂言者,是失志,失志者死。
今见三死,不见一生,虽愈必死也。
此节语意自明,经谓必死之证,谁敢谓生,然药之得法,有可生之理,前所谓针药各异用也,详见后。
十、《刺热篇》曰:肝热病者,小便先黄,腹痛多卧,身热。热争则狂言及惊,胁满痛,手足躁,不得安卧,庚辛甚,甲乙大汗,气逆则庚辛日死。刺足厥阴、少阳,其逆则头痛员员脉引冲头也。
肝病小便先黄者,肝脉络阴器;又肝主疏泄。
肝病则失其疏泄之职,故小便先黄也。腹痛多卧,木病克脾土也。热争,邪热甚而与正气相争也。
狂言及惊,手厥阴心包病也,两厥阴同气,热争,则手厥阴亦病也。胁满痛,肝脉行身之两旁,胁其要路也。手足躁不得安卧,肝主风,风淫四末,又木病克土,脾主四肢,木病热,必吸少阴肾中真阴,阴伤,故骚扰不得安卧也。庚辛金日克木,故甚。甲乙肝木旺时,故汗出而愈。气逆谓病重而不顺其可愈之理,故逢其不胜之日而死也。刺足厥阴、少阳,厥阴系本脏,少阳,厥阴之腑也,并刺之者,病在脏,泻其腑也。逆则头痛以下,肝主升,病极而上升之故。
自庚辛日甚以下之理,余脏仿此。
十一、心热病者,先不乐,数日乃热。热争则卒心痛,烦闷善呕,头痛面赤无汗;壬癸甚,丙丁大汗,气逆则壬癸死。刺手少阴、太阳。
心病先不乐者,心包名膻中,居心下代君用事,经谓膻中为臣使之官,喜乐出焉,心病故不乐也。卒心痛,凡实痛,皆邪正相争,热争,故卒然心痛也。烦闷,心主火,故烦,膻中气不舒,故闷。
呕,肝病也,两厥阴同气,膻中代心受病,故热甚而争之后,肝病亦见也,且邪居膈上,多善呕也。头痛,火升也。面赤,火色也。无汗,汗为心液,心病故汗不得通也。
十二、脾热病者,先头重,颊痛,烦心,颜青,欲呕,身热;热争则腰痛,不可用俯仰,腹满泄,两颔痛;甲乙甚,戊己大汗,气逆则甲乙死。刺足太阴、阳明。
脾病头先重者。脾属湿土,性重,经谓湿之中人也,首如裹,故脾病头先重也。颊,少阳部也,土之与木,此负则彼胜,土病而木病亦见也。烦心,脾脉注心也。颜青欲呕,亦木病也。腰痛不可用俯仰,腰为肾之府,脾主制水,肾为司水之神,脾病不能制水,故腰痛;再脾病胃不能独治,阳明主合同束而利机关,故痛而至于不可用俯仰也。腹满泄,脾经本病也。颔痛,亦木病也。
十三、肺热病者,先淅然厥,起毫毛,恶风寒,舌上黄,身热;热争则喘咳,痛走胸膺背,不得太息,头痛不堪,汗出而寒;丙丁甚,庚辛大汗,气逆则丙丁死。刺手太阴、阳明,出血如大豆,立已。
肺病先恶风寒者,肺主气,又主皮毛,肺病则气贲郁不得捍卫皮毛也。舌上黄者,肺气不化则湿热聚而为黄苔也(按苔字,方书悉作胎。胎乃胎包之胎,特以苔生舌上,故从肉旁。不知古人借用之字甚多。盖湿热蒸而生苔,或黄、或白、或青、或黑。皆因病之深浅、或寒、或热、或燥、或湿而然,如春夏间石上土
之阴面生苔者然。故本论苔字。
悉从草不从肉)。喘,气郁极也。咳,火克金也。胸膺,背之府也,皆天气主之,肺主天气,肺气郁极,故痛走胸膺背也,走者,不定之词。不得太息,气郁之极也。头痛不堪,亦天气贲郁之极也。汗出而寒,毛窍开,故汗出,汗出卫虚,故恶寒,又肺本恶寒也。
十四、肾热病者,先腰痛, 酸,苦渴数饮,身热;热争则项痛而强,
寒且酸,足下热,不欲言,其逆则项痛,员员澹澹然;戊己甚,壬癸大汗。气逆则戊己死。刺足少阴、太阳。
肾病腰先痛者,腰为肾之府,又肾脉贯脊会于督之长强穴。 ,肾脉入跟中,以上 内,太阳之脉亦下贯 内,即
也;酸,热烁液也。苦渴数饮,肾主五液而恶燥,病热则液伤而燥,故苦渴而饮水求救也。项,太阳之脉,从巅入络脑,还出别下项:肾病至于热争,脏病甚而移之腑,故项痛而强也。
寒且酸,
义见上,寒,热极为寒也;酸,热烁液也。足下热,肾脉从小指之下,斜趋足心涌泉穴,病甚而热也。不欲言,心主言,肾病则水克火也。员员澹澹,状其痛之甚而无奈也。
十五、肝热病者,左颊先赤;心热病者,颜先赤;脾热病者,鼻先赤;肺热病者,右颊先赤;肾热病者,颐先赤。病虽未发,见赤色者刺之,名曰治未病。
此节言五脏欲病之先,必各现端绪于其部分,示人早治,以免热争则病重也。
十六、《热论篇》:帝曰:热病已愈,时有所遗者,何也?岐伯曰:诸遗者,热甚而强食之,故有所遗也。若此者,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,因其谷气相薄,两热相合,故有所遗也。帝曰:治遗奈何?岐伯曰:视其虚实,调其逆从,可使必已也。帝曰:病热当何禁之?岐伯曰:病热少愈,食肉则复,多食则遗,此其禁也。
此节言热病之禁也,语意自明。大抵邪之着人也,每借有质以为根据附,热时断不可食,热退必须少食,如兵家坚壁清野之计,必俟热邪尽退,而后可大食也。
十七、《刺法论》:帝曰:余闻五疫之至,皆相染易,无问大小,病状相似,不施救疗,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?岐伯曰:不相染者,正气存内,邪不可干。
此言避疫之道。
按此下尚有避其毒瓦斯若干言,以其想青气想白气等,近于祝由家言,恐后人附会之词,故节之,要亦不能外“正气存内、邪不可干”二句之理,语意已尽,不必滋后学之惑也。
十八、《玉板论要》曰:病温虚甚死。
病温之人,精血虚甚,则无阴以胜温热,故死。
十九、《平人气象论》曰:人一呼脉三动,一吸脉三动而躁,尺热曰病温,尺不热脉滑曰病风,脉涩曰痹。
呼吸俱三动,是六、七至脉矣,而气象又躁急,若尺部肌肉热,则为病温。盖温病必伤金水二脏之津液,尺之脉属肾,尺之穴属肺也,此处肌肉热,故知为病温。其不热而脉兼滑者,则为病风,风之伤人也,阳光受之,尺为阴,故不热也。如脉动躁而兼涩,是气有余而血不足,病则为痹矣。
卷一·上焦篇
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温毒、冬温
一、温病者:有风温、有温热、有温疫、有温毒、有暑温、有湿温、有秋燥、有冬温、有温疟。
此九条,见于王叔和《伤寒例》中居多,叔和又牵引《难经》之文以神其说。按时推病,实有是证,叔和治病时,亦实遇是证。但叔和不能别立治法,而叙于《伤寒例》中,实属蒙混,以《伤寒论》为治外感之妙法,遂将一切外感悉收入伤寒例中,而悉以治伤寒之法治之。后人亦不能打破此关,因仍苟简,千余年来,贻患无穷,皆叔和之作俑无怪见驳于方有执、喻嘉言诸公也。然诸公虽驳叔和,亦未曾另立方法,喻氏虽立治法,仍不能脱却伤寒圈子,弊与叔和无二,以致后人无所遵根据。本论详加考核,准古酌今,细立治法,除伤寒宗仲景法外,俾四时杂感,朗若列眉;未始非叔和有以肇其端,东垣、河间、安道、又可、嘉言、天士宏其议,而瑭得以善其后也。
风温者,初春阳气始开,厥阴行令,风夹温也。温热者,春末夏初,阳气弛张,温盛为热也。温疫者,厉气流行,多兼秽浊,家家如是,若役使然也。温毒者,诸温夹毒,秽浊太甚也。暑温者,正夏之时,暑病之偏于热者也。湿温者,长夏初秋,湿中生热,即暑病之偏于湿者也。秋燥者,秋金燥烈之气也。冬温者,冬应寒而反温,阳不潜藏,民病温也。温疟者,阴气先伤,又因于暑,阳气独发也。
按诸家论温,有顾此失彼之病,故是编首揭诸温之大纲,而名其书曰《温病条辨》。
二、凡病温者,始于上焦,在手太阴。
伤寒由毛窍而入,自下而上。始足太阳。足太阳膀胱属水,寒即水之气,同类相从,故病始于此。古来但言膀胱主表,殆未尽其义。肺者,皮毛之合也,独不主表乎(按人身一脏一腑主表之理,人皆习焉不察。以三才大道言之:天为万物之大表,天属金,人之肺亦属金,肺主皮毛,经曰皮应天,天一生水;地支始于子,而亥为天门,乃贞元之会,人之膀胱为寒水之腑;故俱同天气,而俱主表也)!治法必以仲景六经次传为祖法。温病由口鼻而入,自上而下,鼻通于肺,始手太阴。太阴金也,温者火之气,风者火之母,火未有不克金者,故病始于此,必从河间三焦定论。再寒为阴邪,虽《伤寒论》中亦言中风,此风从西北方来,乃
发之寒风也,最善收引,阴盛必伤阳,故首郁遇太阳经中之阳气,而为头痛身热等证。太阳阳腑也,伤寒阴邪也,阴盛伤人之阳也。温为阳邪,此论中亦言伤风,此风从东方来,乃解冻之温风也,最善发泄,阳盛必伤阴,故首郁遏太阴经中之阴气,而为咳嗽自汗口渴头痛身热尺热等证。太阴阴脏也,温热阳邪也,阳盛伤人之阴也。阴阳两大法门之辨,可了然于心目间矣。
夫大明生于东,月生于西,举凡万物,莫不由此少阳、少阴之气以为生成,故万物皆可名之曰东西。人乃万物之统领也,得东西之气最全,乃与天地东西之气相应。其病也,亦不能不与天地东西之气相应。东西者,阴阳之道路也。由东而往,为木、为风、为湿、为火、为热,湿土居中,与火交而成暑,火也者,南也。由西而往,为金、为燥、为水、为寒,水也者,北也。水火者,阴阳之征兆也;南北者,阴阳之极致也。天地营运此阴阳以化生万物,故曰天之无恩而大恩生。天地营运之阴阳和平,人生之阴阳亦和平,安有所谓病也矣!天地与人之阴阳,一有所偏,即为病也。偏之浅者病浅,偏之深者病深;偏于火者病温、病热,偏于水者病清、病寒,此水火两大法门之辨,医者不可不知。烛其为水之病也,而温之热之;烛其为火之病也,而凉之寒之,各救其偏,以抵于平和而已。非如鉴之空,一尘不染,如衡之平,毫无倚着,不能暗合道妙,岂可各立门户,专主于寒热温凉一家之论而已哉!瑭因辨寒病之原于水,温病之原于火也,而并及之。
三、太阴之为病,脉不缓不紧而动数,或两寸独大,尺肤热,头痛,微恶风寒,身热自汗,口渴,或不渴,而咳,午后热甚者,名曰温病。
不缓,则非太阳中风矣;不紧,则非太阳伤寒矣;动数者,风火相煽之象,经谓之燥;两寸独大,火克金也。尺肤热,尺部肌肤热甚,火反克水也。头痛、恶风寒、身热自汗、与太阳中风无异,此处最足以相混,于何辨之?于脉动数,不缓不紧,证有或渴、或咳、尺热、午后热甚辨之。太阳头痛,风寒之邪,循太阳经上至头与项,而项强头痛也。太阴之头痛,肺生天气,天气郁,则头亦痛也,且春气在头,又火炎上也。吴又可谓浮泛太阳经者,臆说也。伤寒之恶寒,太阳属寒水而主表,故恶风寒、温病之恶寒,肺合皮毛而亦主表,故亦恶风寒也。太阳病则周身之阳气郁,故身热;肺主化气,肺病不能化气,气郁则身亦热也。太阳自汗,风疏卫也;太阴自汗,皮毛开也,肺亦主卫。渴,火克金也。咳,肺气郁也。午后热甚,浊邪归下,又火旺时也,又阴受火克之象也。
四、太阴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冬温,初起恶风寒者,桂枝汤主之;但热不恶寒而渴者,辛凉平剂银翘散主之。温毒、暑温、湿温、温疟,不在此例。
按仲景《伤寒论》原文,太阳病(谓如太阳证,即上文头痛身热恶风自汗也),但恶热不恶寒而渴者,名曰温病,桂枝汤主之。盖温病忌汗,最喜解肌,桂枝本为解肌,且桂枝芳香化浊,芍药收阴敛液,甘草败毒和中、姜、枣调和营卫,温病初起,原可用之。此处却变易前法,恶风寒者主以桂枝,不恶风寒主以辛凉者,非敢擅违古训也。仲景所云不恶风寒者,非全不恶风寒也,其先亦恶风寒,迨既热之后,乃不恶风寒耳,古文简、质,且对太阳中风热时亦恶风寒言之,故不暇详耳。盖寒水之病,冬气也,非辛温春夏之气,不足以解之,虽曰温病,既恶风寒,明是温自内发,风寒从外搏,成内热外寒之证,故仍旧用桂枝辛温解肌法,俾得微汗,而寒热之邪皆解矣。温热之邪,春夏气也,不恶风寒,则不兼寒风可知,此非辛凉秋金之气,不足以解之。桂枝辛温,以之治温,是以火济火也,故改从内经“风淫于内、治以辛凉、佐以苦甘”法。
桂枝汤方桂枝(六钱) 芍药(炒,三钱) 炙甘草(二钱) 生姜(三片) 大枣(去核,二枚)
煎法服法,必如伤寒论原文而后可,不然,不惟失桂枝汤之妙,反生他变,病必不除。
辛凉平剂银翘散方连翘(一两) 银花(一两) 苦桔梗(六钱) 薄荷(六钱)
竹叶(四钱) 生甘草(五钱) 芥穗(四钱) 淡豆豉(五钱) 牛蒡子(六钱)
上杵为散,每服六钱,鲜苇根汤煎,香气大出,即取服,勿过煎。肺药取轻清,过煎则味浓而入中焦矣。病重者,约二时一服,日三服,夜一服;轻者三时一服,日二服;夜一服;病不解者,作再服。盖肺位最高,药过重,则过病所,少用又有病重药轻之患,故从普济消毒饮时时清扬法。今人亦间有用辛凉法者,多不见效,盖病大药轻之故,一不见效,随改弦易辙,转去转远,即不更张,缓缓延至数日后,必成中下焦证矣。胸膈闷者,加藿香三钱、郁金三钱:护膻中;渴甚者,加花粉;项肿咽痛者,加马勃、元参,衄者,去芥穗、豆豉,加白茅根三钱、侧柏炭三钱、栀子炭三钱;咳者,加杏仁利肺气;二、三日病犹在肺,热渐入里,加细生地、麦冬保津液;再不解或小便短者,加知母、黄芩、栀子之苦寒,与麦、地之甘寒,合化阴气,而治热淫所胜。
方论按温病忌汗,汗之不惟不解,反生他患。盖病在手经,徒伤足太阳无益;病自口鼻吸受而生,徒发其表亦无益也。且汗为心液,心阳受伤,必有神明内乱,谵语癫狂、内闭外脱之变。再,误汗虽曰伤阳,汗乃五液之一,未始不伤阴也。
《伤寒论》曰:“尺脉微者为里虚,禁汗,”其义可见。
其曰伤阳者,特举其伤之重者而言之耳。温病最善伤阴,用药又复伤阴,岂非为贼立帜乎?此古来用伤寒法治温病之大错也。至若吴又可开首立一达原饮,其意以为直透膜原,使邪速溃,其方施于藜藿壮实人之温疫病,容有愈者,芳香辟秽之功也;若施于膏粱纨
及不甚壮实人,未有不败者。盖其方中首用槟榔、草果、浓朴为君:夫槟榔,子之坚者也,诸子皆降,槟榔苦辛而温,体重而坚,由中走下,直达肛门,中下焦药也。草果亦子也,其气臭烈大热,其味苦,太阴脾经之劫药也;浓朴苦温,亦中焦药也,岂有上焦温病,首用中下焦苦温雄烈劫夺之品,先劫少阴津液之理!知母、黄芩,亦皆中焦苦燥里药,岂可用乎?况又有温邪游溢三阳之说,而有三阳经之羌活、葛根、柴胡加法,是仍以伤寒之法杂之,全不知温病治法,后人止谓其不分三焦,犹浅说也。其三消饮加入大黄、芒硝,惟邪入阳明,气体稍壮者,幸得以下而解,或战汗而解,然往往成弱证,虚甚者则死矣。况邪有在卫者,在胸中者,在营者,入血者,妄用下法,其害可胜言耶?岂视人与铁石一般,并非气血生成者哉?究其始意,原以矫世医以伤寒法治病温之弊,颇能正陶氏之失,奈学未精纯,未足为法。至喻氏、张氏多以伤寒三阴经法治温病,其说亦非,以世医从之者少。而宗又可者多,故不深辨耳。本方谨遵内经“风淫于内,治以辛凉,佐以苦甘;热淫于内,治以咸寒,佐以甘苦”之训(王安道《溯洄集》,亦有温暑当用辛凉不当用辛温之论,谓仲景之书,为即病之伤寒而设,并未尝为不即病之温暑而设。张凤逵集治暑方,亦有暑病首用辛凉,继用甘寒,再用酸泄酸敛,不必用下之论。皆先得我心者)。又宗喻嘉言芳香逐秽之说,用东垣清心凉膈散,辛凉苦甘。病初起,且去入里之黄芩,勿犯中焦;加银花辛凉,芥穗芳香,散热解毒;牛蒡子辛平润肺,解热散结,除风利咽;皆手太阴药也。合而论之,经谓“冬不藏精,春必温病”又谓“藏于精者,春不病温”又谓“病温虚甚死”,可见病温者,精气先虚。此方之妙,预护其虚,纯然清肃上焦,不犯中下,无开门揖盗之弊,有轻以去实之能,用之得法,自然奏效,此叶氏立法,所以迥出诸家也。
五、太阴温病,恶风寒,服桂枝汤已,恶寒解,余病不解者,银翘散主之。余证悉减者,减其制。
太阴温病,总上条所举而言也。恶寒已解,是全无风寒,止余温病,即禁辛温法,改从辛凉。减其制者,减银翘散之制也。
六、太阴风温,但咳,身不甚热,微渴者,辛凉轻剂桑菊饮主之。
咳,热伤肺络也。身不甚热,病不重也。渴而微,热不甚也。恐病轻药重,故另立轻剂方。
辛凉轻剂桑菊饮方杏仁(二钱) 连翘(一钱五分) 薄荷(八分) 桑叶(二钱五分)
菊花(一钱) 苦梗(二钱) 甘草(八分) 苇根(二钱)
水二杯,煮取一杯,日二服。二、三日不解,气粗似喘,燥在气分者,加石膏、知母;舌绛暮热,甚燥,邪初入营,加元参(二钱);犀角(一钱);在血分者,去薄荷、苇根,加麦冬、细生地、玉竹、丹皮各二钱;肺热甚加黄芩;渴者加花粉。
方论此辛甘化风、辛凉微苦之方也。盖肺为清虚之脏,微苦则降,辛凉则平,立此方所以避辛温也。今世佥用杏苏散通治四时咳嗽,不知杏苏散辛温,只宜风寒,不宜风温,且有不分表里之弊。此方独取桑叶、菊花者:桑得箕星之精,箕好风,风气通于肝,故桑叶善平肝风;春乃肝令而主风,木旺金衰之候,故抑其有余,桑叶芳香有细毛,横纹最多,故亦走肺络而宣肺气。菊花晚成,芳香味甘,能补金水二脏,故用之以补其不足。风温咳嗽,虽系小病,常见误用辛温重剂销铄肺液,致久嗽成劳者不一而足。圣人不忽于细,必谨于微,医者于此等处,尤当加意也。
七、太阴温病,脉浮洪,舌黄,渴甚,大汗,面赤,恶热者,辛凉重剂白虎汤主之。
脉浮洪,邪在肺经气分也。舌黄,热已深。渴甚,津已伤也。大汗,热逼津液也。面赤,火炎上也。恶热,邪欲出而未遂也。辛凉平剂焉能胜任,非虎啸风生,金
退热,而又能保津液不可,前贤多用之。
辛凉重剂白虎汤方生石膏(研,一两) 知母(五钱) 生甘草(三钱) 白粳米(一合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温三服,病退,减后服,不知,再作服。
方论义见法下,不再立论,下仿此。
八、太阴温病,脉浮大而芤,汗大出,微喘,甚至鼻孔扇者,白虎加人参汤主之;脉若散大者,急用之;倍人参。
浮大而芤,几于散矣,阴虚而阳不固也。补阴药有鞭长莫及之虞,惟白虎退邪阳,人参固正阳。使阳能生阴,乃救化源欲绝之妙法也。汗涌,鼻扇,脉散,皆化源欲绝之征兆也。
白虎加人参汤方即于前方内加人参(三钱)。
九、白虎本为达热出表,若其人脉浮弦而细者,不可与也;脉沉者,不可与也;不渴者,不可与也,汗不出者,不可与也;常须识此,勿令误也。
此白虎之禁也;按白虎剽悍,邪重非其力不举,用之得当,原有立竿见影之妙,若用之不当,祸不旋踵。懦者多不敢用,未免坐误事机;孟浪者,不问其脉证之若何,一概用之,甚至石膏用至斤余之多,应手而效者固多,应手而毙者亦复不少。皆未真知确见其所以然之故,故手下无准的也。
十、太阴温病,气血两燔者,玉女煎去牛膝加元参主之。
气血两燔,不可专治一边,故选用张景岳气血两治之玉女煎。去牛膝者,牛膝趋下,不合太明证之用。改熟地为细生地者,亦取其轻而不重,凉而不温之义,且细生地能发血中之表也。加元参者。
取其壮水制火,预防咽痛失血等证也。
玉女煎去牛膝熟地加细生地元参方(辛凉合甘寒法)
生石膏(一两) 知母(四钱) 元参(四钱) 细生地(六钱) 麦冬(六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二次服,渣再煮一钟服。
十一、太阴温病,血从上溢者,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主之。其中焦病者,以中焦法治之。若吐粉红血水者,死不治;血从上溢,脉七、八至以上,面反黑者,死不治,可用清络育阴法。
血从上溢,温邪逼迫血液上走清道,循清窍而出,故以银翘散败温毒,以犀角地黄清血分之伏热,而救水即所以救金也。至粉红水非血非液,实血与液交迫而出,有燎原之势,化源速绝。血从上溢,而脉至七、八至,面反黑,火极而似水,反兼胜己之化也,亦燎原之势莫制,下焦津液亏极,不能上济君火,君火反与温热之邪合德,肺金其何以堪,故皆主死。化源绝,乃温病第一死法也。仲子曰:敢问死?孔子曰:未知生,焉知死。瑭以为医者不知死,焉能救生。细按温病死状百端,大纲不越五条。在上焦有二:一曰肺之化源绝者死;二曰心神内闭,内闭外脱者死。在中焦亦有二:一曰阳明太实,土克水者死;二曰脾郁发黄,黄极则诸窍为闭,秽浊塞窍者死。在下焦则无非热邪深入,消铄津液,涸尽而死也。
犀角地黄汤方(见下焦篇)
银翘散(方见前)
已用过表药者,去豆豉、芥穗、薄荷。
十二、太阴温病,口渴甚者,悉尼浆沃之;吐白沫粘滞不快者,五汁饮沃之。
此皆甘寒救液法也。
悉尼浆方(甘冷法)
以甜水梨大者一枚薄切,新汲凉水内浸半日,时时频饮。
五汁饮方(甘寒法)
梨汁 荸荠汁 鲜苇根汁 麦冬汁 藕汁(或用蔗浆)
临时斟酌多少,和匀凉服,不甚喜凉者,重汤炖温服。
十三、太阴病得之二、三日,舌微黄,寸脉盛,心烦懊 ,起卧不安,欲呕不得呕,无中焦证,栀子豉汤主之。
温病二、三日,或已汗,或未汗,舌微黄,邪已不全在肺中矣。寸脉盛,心烦懊 ,起卧不安,欲呕不得,邪在上焦膈中也。在上者因而越之,故涌之以栀子,开之以香豉。
栀子豉汤方(酸苦法)
栀子(捣碎,五枚) 香豆豉(六钱)
水四杯,先煮栀子数沸,后纳香豉,煮取二杯,先温服一杯,得吐止后服。
十四、太阴病得之二、三日,心烦不安;痰涎壅盛,胸中痞塞欲呕者,无中焦证,瓜蒂散主之,虚者加参芦。
此与上条有轻重之分,有有痰无痰之别。重剂不可轻用,病重药轻,又不能了事,故上条止用栀子豉汤快涌膈中之热,此以痰涎壅盛,必用瓜蒂散急吐之,恐邪入包宫而成痉厥也。瓜蒂,栀子之苦寒,合赤小豆之甘酸,所谓酸苦涌泄为阴,善吐热痰,亦在上者因而越之方也。
瓜蒂散方(酸苦法)
甜瓜蒂(一钱) 赤小豆(研,二钱) 山栀子(二钱)
水二杯,煮取一杯,先服半杯,得吐止后服,不吐再服。虚者加人参芦一钱五分。
十五、太阴温病,寸脉大,舌绛而干,法当渴,今反不渴者,热在营中也,清营汤去黄连主之。
渴乃温之本病,今反不渴,滋人疑惑;而舌绛且干,两寸脉大,的系温病。盖邪热入营蒸腾,营气上升,故不渴,不可疑不渴非温病也,故以清营汤清营分之热,去黄连者,不欲其深入也。
清营汤(见暑温门中)
十六、太阴温病,不可发汗,发汗而汗不出者,必发斑疹,汗出过多者,必神昏谵语。发斑者,化斑汤主之;发疹者,银翘散去豆豉,加细生地、丹皮、大青叶,倍元参主之。禁升麻、柴胡、当归、防风、羌活、白芷、葛根、三春柳。神昏谵语者,清宫汤主之,牛黄丸、紫雪丹、局方至宝丹亦主之。
温病忌汗者,病由口鼻而入,邪不在足太阳之表,故不得伤太阳经也。时医不知而误发之,若其人热甚血燥,不能蒸汗,温邪郁于肌表血分,故必发斑疹也。若其表疏,一发而汗出不止,汗为心液,误汗亡阳,心阳伤而神明乱,中无所主,故神昏。心液伤而心血虚,心以阴为体,心阴不能济阳,则心阳独亢,心主言,故谵语不休也。且手经逆传,世罕知之,手太阴病不解,本有必传手厥阴心包之理,况又伤其气血乎!化斑汤方石膏(一两)
知母(四钱) 生甘草(三钱) 元参(三钱) 犀角(二钱) 白粳米(一合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日三服,渣再煮一钟,夜一服。
〔方论〕此热淫于内,治以咸寒,佐以苦甘法也。前人悉用白虎汤作化斑汤者,以其为阳明证也。阳明主肌肉,斑家遍体皆赤,自内而外,故以石膏清肺胃之热,知母清金保肺而治阳明独胜之热,甘草清热解毒和中,粳米清胃热而保胃液,白粳米阳明燥金之岁谷也。本论独加元参、犀角者,以斑色正赤,木火太过,其变最速,但用白虎燥金之品,清肃上焦,恐不胜任,故加元参启肾经之气,上交于肺,庶水天一气,上下循环,不致泉源暴绝也,犀角咸寒,禀水木火相生之气,为灵异之兽,具阳刚之体,主治百毒蛊疰,邪鬼瘴气,取其咸寒,救肾水,以济心火,托斑外出,而又败毒辟瘟也;再病至发斑,不独在气分矣,故加二味凉血之品。
银翘散去豆豉加细生地丹皮大青叶倍元参方即于前银翘散内去豆豉,加:细生地(四钱) 大青叶(三钱) 丹皮(三钱) 元参(加至一两)
〔方论〕银翘散义见前。加四物,取其清血热;去豆豉,畏其温也。
按:吴又可有托里举斑汤,不言疹者,混斑疹为一气也。考温病中发疹者,十之七、八。发斑者十之二、三。盖斑乃纯赤,或大片,为肌肉之病,故主以化斑汤,专治肌肉;疹系红点高起,麻、
、痧皆一类,系血络中病,故主以芳香透络,辛凉解肌,甘寒清血也。其托里举斑汤方中用归、升、柴、芷、穿山甲,皆温燥之品,岂不畏其灼津液乎?且前人有痘宜温、疹宜凉之论,实属确见。况温疹更甚于小儿之风热疹乎!其用升、柴,取其升发之义,不知温病多见于春夏发生之候,天地之气,有升无降,岂用再以升药升之乎?且经谓“冬藏精者,春不病温”,是温病之人,下焦精气久已不固,安庸再升其少阳之气,使下竭上厥乎!经谓“无实实,无虚虚,必先岁气,无伐天和”,可不知耶?后人皆尤而效之,实不读经文之过也。
再按:时人发温热之表,二、三日汗不出者,即云斑疹蔽伏,不惟用升、柴、羌、葛,且重以山川柳发之。不知山川柳一岁三花,故得三春之名,俗转音三春为山川,此柳古称柽木,诗所谓“其柽其椐”者是也。其性大辛大温,生发最速,横枝极细,善能入络,专发虚寒白疹,若温热气血沸腾之赤疹,岂非见之如仇乎?夫善治温病者,原可不必出疹,即有邪郁二、三日,或三、五日,既不得汗,有不得不疹之势,亦可重者化轻,轻者化无,若一派辛温刚燥,气受其灾而移于血,岂非自造斑疹乎?再时医每于疹已发出,便称放心,不知邪热炽甚之时,正当谨慎,一有疏忽,为害不浅。再疹不忌泻,若里结须微通之,不可令大泄,致内虚下陷,法在中焦篇。
清宫汤方元参心(三钱) 莲子心(五分) 竹叶卷心(二钱) 连翘心(二钱) 犀角尖(磨冲,二钱) 连心麦冬(三钱)
〔加减法〕热痰盛加竹沥、梨汁各五匙;咯痰不清,加栝蒌皮(一钱五分);热毒盛加金汁、人中黄;渐欲神昏,加银花(三钱)、荷叶(二钱)、石菖蒲(一钱)。
〔方论〕此咸寒甘苦法,清膻中之方也。谓之清宫者,以膻中为心之宫城也。俱用心者,凡心有生生不已之意,心能入心,即以清秽浊之品,便补心中生生不已之生气,救性命于微芒也。火能令人昏,水能令人清,神昏谵语,水不足而火有余,又有秽浊也。且离以坎为体,元参味苦属水,补离中之虚;犀角灵异味咸,辟秽解毒,所谓灵犀一点通。善通心气,色黑补水,亦能补离中之虚,故以二物为君。莲心甘苦咸,倒生根,由心走肾,能使心火下通于肾,又回环上升,能使肾水上潮于心,故以为使。连翘象心,心能退心热。竹叶心锐而中空,能通窍清心,故以为佐。麦冬之所以用心者,本经称其主心腹结气,伤中伤饱,胃脉络绝,试问去心,焉能散结气,补伤中,通伤饱,续胃脉络绝哉?盖麦冬禀少阴癸水之气,一本横生,根颗联系,有十二枚者,有十四、五枚者,所以然之故,手足三阳三阴之络,共有十二,加任之尾翳,督之长强,共十四,又加脾之大络,共十五,此物性合人身自然之妙也,惟圣人能体物象,察物情,用麦冬以通续络脉。命名与天冬并称门冬者,冬主闭藏,门主开转,谓其有开合之功能也。其妙处全在一心之用,从古并未有去心之明文,张隐庵谓不知始自何人,相沿已久而不可改,瑭遍考始知自陶弘景始也,盖陶氏惑于诸心入心,能令人烦之一语,不知麦冬无毒,载在上品,久服身轻,安能令人烦哉!如参、术、
、草,以及诸仁诸子,莫不有心,亦皆能令人烦而悉去之哉?陶氏之去麦冬心,智者千虑之失也。此方独取其心,以散心中秽浊之结气,故以之为臣。
安宫牛黄丸方牛黄(一两) 郁金(一两) 犀角(一两) 黄连(一两) 朱砂(一两) 梅片(二钱五分) 麝香(二钱五分) 真珠(五钱) 山栀(一两)
雄黄(一两) 金箔衣 黄芩(一两)
上为极细末,炼老蜜为丸,每丸一钱,金箔为衣,蜡护。脉虚者人参汤下,脉实者银花、薄荷汤下,每服一丸。兼治飞尸卒厥,五痫中恶,大人小儿痉厥之因于热者。大人病重体实者,日再服,甚至日三服;小儿服半丸,不知再服半丸。
〔方论〕此芳香化秽浊而利诸窍,咸寒保肾水而安心体,苦寒通火腑而泻心用之方也。牛黄得日月之精,通心主之神。犀角主治百毒,邪鬼瘴气。真珠得太阴之精,而通神明,合犀角补水救火。郁金草之香,梅片木之香(按冰片,洋外老杉木浸成,近世以樟脑打成伪之,樟脑发水中之火,为害甚大,断不可用),雄黄石之香,麝香乃精血之香,合四香以为用,使闭固之邪热温毒深在厥阴之分者,一齐从内透出,而邪秽自消,神明可复也。黄连泻心火,栀子泻心与三焦之火,黄芩泻胆,肺之火,使邪火随诸香一齐俱散也。朱砂补心体,泻心用,合金箔坠痰而镇固,再合真珠,犀角为督战之主帅也。
紫雪丹方(从本事方去黄金)
滑石(一斤) 石膏(一斤) 寒水石(一斤) 磁石(水煮二斤,捣煎去渣入后药) 羚羊角(五两) 木香(五两) 犀角(五两) 沉香(五两) 丁香(一两)
升麻(一斤) 元参(一斤) 炙甘草(半斤)
以上八味,共捣锉,入前药汁中煎,去渣入后药。
朴硝、硝石各二斤,提净,入前药汁中,微火煎,不住手将柳木搅,候汁欲凝,再加入后二味。
辰砂(研细,三两) 麝香(研细,一两二钱)
入煎药拌匀。合成退火气,冷水调服一、二钱。
〔方论〕诸石利水火而通下窍。磁石、元参补肝肾之阴,而上济君火。犀角、羚羊泻心、胆之火。
甘草和诸药而败毒,且缓肝急。诸药皆降,独用一味升麻,盖欲降先升也。诸香化秽浊,或开上窍,或开下窍,使神明不致坐困于浊邪而终不克复其明也。丹砂色赤,补心而通心火,内含汞而补心体,为坐镇之用。诸药用气,硝独用质者,以其水卤结成,性峻而易消,泻火而散结也。
局方至宝丹方犀角(镑,一两) 朱砂(飞,一两) 琥珀(研,一两) 玳瑁(镑,一两) 牛黄(五钱) 麝香(五钱)
以安息重汤炖化,和诸药为丸一百丸,蜡护。
〔方论〕此方会萃各种灵异,皆能补心体,通心用,除邪秽,解热结,共成拨乱反正之功。大抵安宫牛黄丸最凉,紫雪次之,至宝又次之,主治略同,而各有所长,临用对证斟酌可也。
十七、邪入心包,舌蹇肢厥,牛黄丸主之,紫雪丹亦主之。
厥者,尽也,阴阳极造其偏,皆能致厥。伤寒之厥,足厥阴病也。温热之厥,手厥阴病也。舌卷囊缩,虽同系厥阴现证,要之舌属手,囊属足也。盖舌为心窍,包络代心用事,肾囊前后,皆肝经所过,断不可以阴阳二厥混而为一,若陶节庵所云:“冷过肘膝,便为阴寒”,恣用大热。再热厥之中亦有三等:有邪在络居多,而阳明证少者,则从芬香,本条所云是也;有邪搏阳明,阳明太实,上冲心包,神迷肢厥,甚至通体皆厥,当从下法,本论加载中焦篇;有日久邪杀阴亏而厥者,则从育阴潜阳法,本论加载下焦篇。
牛黄丸、紫雪丹方(并见前)
十八、温毒咽痛喉肿,耳前耳后肿,颊肿,面正赤,或喉不痛,但外肿,甚则耳聋,俗名大头温、虾蟆温者,普济消毒饮去柴胡、升麻主之,初起一、二日,再去芩、连,三四日加之佳。
瘟毒者,秽浊也。凡地气之秽,未有不因少阳之气而自能上升者,春夏地气发泄,故多有是证;秋冬地气,间有不藏之时,亦或有是证;人身之少阴素虚,不能上济少阳,少阳升腾莫制,亦多成是证;小儿纯阳火多,阴未充长,亦多有是证。咽痛者,经谓“一阴一阳结,谓之喉痹”。盖少阴少阳之脉,皆循喉咙,少阴主君火,少阳主相火,相济为灾也。耳前耳后颊前肿者,皆少阳经脉所过之地,颊车不独为阳明经穴也。面赤者,火色也。甚则耳聋者,两少阳之脉,皆入耳中,火有余则清窍闭也。治法总不能出李东垣普济消毒饮之外。其方之妙,妙在以凉膈散为主,而加化清气之马勃、僵蚕、银花,得轻可去实之妙;再加元参、牛蒡、板蓝根,败毒而利肺气,补肾水以上济邪火;去柴胡、升麻者,以升腾飞越太过之病,不当再用升也,说者谓其引经,亦甚愚矣!凡药不能直至本经者,方用引经药作引,此方皆系轻药,总走上焦,开天气,肃肺气,岂须用升、柴直升经气耶?去黄芩、黄连者,芩连里药也,病初起未至中焦,不得先用里药,故犯中焦也。
普济消毒饮去升麻柴胡黄芩黄连方连翘(一两) 薄荷(三钱) 马勃(四钱) 牛蒡子(六钱)
芥穗(三钱) 僵蚕(五钱) 元参(一两) 银花(一两) 板蓝根(五钱) 苦梗(一两) 甘草(五钱)
上共为粗末,每服六钱,重者八钱。鲜苇根汤煎,去渣服,约二时一服,重者一时许一服。
十九、温毒外肿,水仙膏主之,并主一切痈疮。
按:水仙花得金水之精,隆冬开花,味苦微辛,寒滑无毒,苦能升火败毒,辛能散邪热之结,寒能胜热,滑能利痰,其妙用全在汁之胶粘,能拔毒外出,使毒邪不致深入脏腑伤人也。
水仙膏方水仙花根,不拘多少,剥去老赤皮与根须,入石臼捣如膏,敷肿处,中留一孔出热气,干则易之,以肌肤上生黍米大小黄疮为度。
二十、温毒敷水仙膏后,皮间有小黄疮如黍米者,不可再敷水仙膏,过敷则痛甚而烂,三黄二香散主之。
三黄取其峻泻诸火,而不烂皮肤,二香透络中余热而定痛。
三黄二香散方(苦辛芳香法)
黄连(一两) 黄柏(一两) 生大黄(一两) 乳香(五钱) 没药(五钱)
上为极细末,初用细茶汁调敷,干则易之,继则用香油调敷。
二一、温毒神昏谵语者,先与安宫牛黄丸、紫雪丹之属,继以清宫汤。
安宫牛黄丸、紫雪丹、清宫汤(方法并见前)
卷一·上焦篇
暑温
二二、形似伤寒,但右脉洪大而数,左脉反小于右,口渴甚,面赤,汗大出者,名曰暑温,在手太阴,白虎汤主之;脉芤甚者,白虎加人参汤主之。
此标暑温之大纲也。按温者热之渐,热者温之极也。温盛为热,木生火也。热极湿动,火生土也。上热下湿,人居其中而暑成矣。若纯热不兼湿者,仍归前条温热例,不得混入暑也。形似伤寒者,谓头痛、身痛、发热恶寒也。水火极不同性,各造其偏之极,反相同也。故经谓水极而似火也,火极而似水也。伤寒,伤于水气之寒,故先恶寒而后发热,寒郁人身卫阳之气而为热也,故仲景《伤寒论》中,有已发热或未发热之文。若伤暑则先发热,热极而后恶寒,盖火盛必克金,肺性本寒,而复恶寒也。然则伤暑之发热恶寒虽与伤寒相似,其所以然之故实不同也,学人诚能究心于此,思过半矣。脉洪大而数,甚则芤,对伤寒之脉浮紧而言也。独见于右手者,对伤寒之左脉大而言也,右手主上焦气分,且火克金也,暑从上而下,不比伤寒从下而上,左手主下焦血分也,故伤暑之左脉反小于右。口渴甚面赤者,对伤寒太阳证面不赤,口不渴而言也;火烁津液,故口渴,火甚未有不烦者,面赤者,烦也,烦字从火后页,谓火现于面也。汗大出者,对伤寒汗不出而言也。首白虎例者,盖白虎乃秋金之气,所以退烦暑,白虎为暑温之正例也。
其源出自《金匮》,守先圣之成法也。
白虎汤、白虎加人参汤方(并见前)
二三、《金匮》谓太阳中
,发热恶寒,身重而疼痛,其脉弦细芤迟,小便已,洒然毛耸,手足逆冷,小有劳,身即热,口开前板齿燥,若发其汗,则恶寒甚,加温针,则发热甚,数下,则淋甚,可与东垣清暑益气汤。
张石顽注:谓太阳中
,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,此因暑而伤风露之邪,手太阳标证也。手太阳小肠属火,上应心包,二经皆能制金烁肺,肺受火刑,所以发热恶寒似足太阳证。其脉或见弦细,或见芤迟,小便已,洒然毛耸,此热伤肺胃之气,阳明本证也(愚按:小便已,洒然毛耸,似乎非阳明证,乃足太阳膀胱证也。盖膀胱主水,火邪太甚而制金,则寒水来为金母复仇也。所谓五行之极,反兼胜已之化)。发汗则恶寒甚者,气虚重夺(当作伤)其津(当作阳)也。温针则发热甚者,重伤经中之液,转助时火。肄虐于外也。数下之则淋甚者,劫其在里之阴,热势乘机内陷也。此段经文,本无方治,东垣特立清暑益气汤,足补仲景之未逮,愚按:此言太过。仲景当日,必有不可立方之故,或曾立方而后世脱简,皆未可知,岂东垣能立而仲景反不能立乎?但细按此证,恰可与清暑益气汤,曰可者,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词,尚望遇是证者,临时斟酌尽善。至沈目南《金匮要略注》,谓当用辛凉甘寒,实于此证不合。盖身重疼痛,证兼寒湿也。即目南自注,谓发热恶寒身重疼痛,其脉弦细芤迟,内暑而兼阴湿之变也。岂有阴湿而用甘寒柔以济柔之理?既曰阴湿,岂辛凉所能胜任!不待辩而自明。
清暑益气汤方(辛甘化阳酸甘化阴复法)
黄 (一钱) 黄柏(一钱) 麦冬(一钱) 青皮(一钱) 白术(一钱五分) 升麻(三分) 当归(七分) 炙草(一钱) 神曲(一钱) 人参(一钱) 泽泻(一钱)
五味子(八分) 陈皮(一钱) 苍术(一钱五分) 葛根(三分) 生姜(二片) 大枣(二枚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渣再煎一杯,分温三服。虚者得宜,实者禁用;汗不出而但热者禁用。
二四、手太阴暑温,如上条证,但汗不出者,新加香薷饮主之。
证如上条,指形似伤寒,右脉洪大,左手反小,面赤口渴而言。但以汗不能自出,表实为异,故用香薷饮发暑邪之表也。按香薷辛温芳香,能由肺之经而达其络。鲜扁豆花,凡花皆散,取其芳香而散,且保肺液,以花易豆者,恶其呆滞也,夏日所生之物,多能解暑,惟扁豆花为最,如无花时,用鲜扁豆皮,若再无此,用生扁豆皮。浓朴苦温,能泄食满,浓朴皮也,虽走中焦,究竟肺主皮毛,以皮从皮,不为治上犯中。若黄连甘草,纯然里药,暑病初起,且不必用,恐引邪深入,故易以连翘、银花,取其辛凉达肺经之表,纯从外走,不必走中也。
温病最忌辛温,暑病不忌者,以暑必兼湿,湿为阴邪,非温不解,故此方香薷、浓朴用辛温,而余则佐以辛凉云。下文湿温论中,不惟不忌辛温,且用辛热也。
新加香薷饮方(辛温复辛凉法)
香薷(二钱) 银花(三钱) 鲜扁豆花(三钱) 浓朴(二钱) 连翘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。先服一杯,得汗止后服;不汗再服;服尽不汗,再作服。
二五、手太阴暑温,服香薷饮,微得汗,不可再服香薷饮重伤其表,暑必伤气,最令表虚,虽有余证,知在何经,以法治之。
按伤寒非汗不解,最喜发汗;伤风亦非汗不解,最忌发汗,只宜解肌,此麻桂之异其治,即异其法也。温病亦喜汗解,最忌发汗,只许辛凉解肌,辛温又不可用,妙在导邪外出,俾营卫气血调和,自然得汗,不必强责其汗也。若暑温、湿温则又不然,暑非汗不解,可用香薷发之,发汗之后,大汗不止,仍归白虎法,固不比伤寒伤风之漏汗不止,而必欲桂附护阳实表,亦不可屡虚其表,致令厥脱也,观古人暑门有生脉散法,其义自见。
二六、手太阴暑温,或已经发汗,或未发汗,而汗不止,烦渴而喘,脉洪大有力者,白虎汤主之;脉洪大而芤者,白虎加人参汤主之;身重者,湿也,白虎加苍术汤主之;汗多脉散大,喘喝欲脱者,生脉散主之。
此条与上文少异者,只已经发汗一句。
白虎加苍术汤方即于白虎汤内加苍术三钱。
汗多而脉散大,其为阳气发泄太甚,内虚不司留恋可知。生脉散酸甘化阴,守阴所以留阳,阳留,汗自止也。以人参为君,所以补肺中元气也。
生脉散方(酸甘化阴法)
人参(三钱) 麦冬(不去心,二钱) 五味子(一钱)
水三杯,煮取八分二杯,分二次服,渣再煎服,脉不敛,再作服,以脉敛为度。
二七、手太阴暑温,发汗后,暑证悉减,但头微胀,目不了了,余邪不解者,清络饮主之,邪不解而入中下焦者,以中下法治之。
既曰余邪,不可用重剂明矣,只以芳香轻药清肺络中余邪足矣。倘病深而入中下焦,又不可以浅药治深病也。
清络饮方(辛凉芳香法)
鲜荷叶边(二钱) 鲜银花(二钱) 西瓜翠衣(二钱) 鲜扁豆花(一枝) 丝瓜皮(二钱) 鲜竹叶心(二钱)
水二杯,煮取一杯,日二服。凡暑伤肺经气分之轻证皆可用之。
二八、手太阴暑温,但咳无痰,咳声清高者,清络饮加甘草、桔梗,甜杏仁、麦冬、知母主之。
咳而无痰,不嗽可知,咳声清高,金音清亮,久咳则哑,偏于火而不兼湿也。即用清络饮,清肺络中无形之热,加甘、桔开提,甜杏仁利肺而不伤气,麦冬、知母保肺阴而制火也。
清络饮加甘桔甜杏仁麦冬汤知母方即于清络饮内,加甘草一钱,枯梗二钱,甜杏仁二钱,麦冬三钱,知母三钱。
二九、两太阴暑温,咳而且嗽,咳声重浊,痰多不甚渴,渴不多饮者,小半夏加茯苓汤再加浓朴,杏仁主之。
既咳且嗽,痰涎复多,咳声重浊,重浊者土音也,其兼足太阴湿土可知。不甚渴,渴不多饮,则其中之有水可知,此暑温而兼水饮者也。故以小半夏加茯苓汤,蠲饮和中;再加浓朴、杏仁,利肺泻湿,预夺其喘满之路;水用甘澜,取其走而不守也。
此条应入湿温,却列于此处者,以与上条为对待之文,可以互证也。
小半夏加茯苓汤再加浓朴杏仁方(辛温淡法)
半夏(八钱) 茯苓块(六钱) 浓朴(三钱) 生姜(五钱) 杏仁(三钱)
甘澜水八杯,煮取三杯,温服,日三。
三十、脉虚夜寐不安,烦渴舌赤,时有谵语,目常开不闭,或喜闭不开,暑入手厥阴也。手厥阴暑温,清营汤主之;舌白滑者,不可与也。
夜寐不安,心神虚而阳不得入阴也。烦渴舌赤,心用恣而心体亏也。时有谵语,神明欲乱也。目常开不闭,目为火户,火性急,常欲开以泄其火、且阳不下交于阴也;或喜闭不喜开者,阴为亢阳所损,阴损则恶见阳光也。故以清营汤急清宫中之热,而保离中之虚也。若舌白滑,不惟热重,湿亦重矣,湿重忌柔润药,当于湿温例中求之,故曰不可与清营汤也。
清营汤方(咸寒苦甘法)
犀角(三钱) 生地(五钱) 元参(三钱) 竹叶心(一钱) 麦冬(三钱) 丹参(二钱) 黄连(一钱五分) 银花(三钱) 连翘(连心用,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日三服。
三一、手厥阴暑温,身热不恶寒,清神不了了时时谵语者,安宫牛黄丸主之,紫雪丹亦主之。
身热不恶寒,已无手太阴证,神气欲昏,而又时时谵语,不比上条时有谵语,谨防内闭,故以芳香开窍、苦寒清热为急。
安宫牛黄丸、紫雪丹(方义并见前)
三二、暑温寒热,舌白不渴、吐血者,名曰暑瘵,为难治,清络饮加杏仁、薏仁、滑石汤主之。
寒热,热伤于表也;舌白不渴,湿伤于里也;皆在气分,而又吐血,是表里气血俱病,岂非暑瘵重证乎?此证纯清则碍虚,纯补则碍邪,故以清络饮清血络中之热,而不犯手;加杏仁利气,气为血帅故也;薏仁、滑石,利在里之湿,冀邪退气宁而血可止也。
清络饮加杏仁薏仁滑石汤方即于清络饮内加杏仁二钱,滑石末三钱,薏仁三钱,服法如前。
三三、小儿暑温,身热,卒然痉厥,名曰暑痫,清营汤主之,亦可少与紫雪丹。
小儿之阴,更虚于大人,况暑月乎!一得暑温,不移时有过卫入营者,盖小儿之脏腑薄也。血络受火邪逼迫,火极而内风生,俗名急惊,混与发散消导,死不旋踵,惟以清营汤清营分之热而保津液,使液充阳和,自然汗出而解,断断不可发汗也。可少与紫雪者,清包络之热而开内窍也。
三四、大人暑痫,亦同上法。热初入营,肝风内动,手足螈 ,可于清营汤中,加勾藤、丹皮、羚羊角。
清营汤、紫雪丹(方法并见前)
卷一·上焦篇
伏暑
(按暑温伏暑,名虽异而病实同,治法须前后互参,故中下焦篇不另一门。)
三五、暑兼湿热,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温,多手太阴证而宜清;偏于暑之湿者为湿温,多足太阴证而宜温;温热平等者两解之。各宜分晓,不可混也。
此承上起下之文。按暑温、湿温,古来方法最多精妙,不比前条温病毫无尺度,本论原可不必再议,特以《内经》有先夏至为病温、后夏至为病暑之明文,是暑与温,流虽异而源则同,不得言温而遗暑,言暑而遗湿。又以历代名家,悉有蒙混之弊,盖夏日三气杂感,本难条分缕晰。惟叶氏心灵手巧,精思过人,案中治法,丝丝入扣,可谓汇众善以为长者,惜时人不能知其一、二;然其法散见于案中,章程未定,浅学人读之,有望洋之叹,无怪乎后人之无阶而升也。故本论摭拾其大概,粗定规模,俾学人有路可寻,精妙甚多,不及备录,学人仍当参考名家,细绎叶案,而后可以深造。再按:张洁古云:“静而得之为中暑,动而得之为中热;中暑者阴证,中热者阳证”。呜呼!洁古笔下如是不了了,后人奉以为规矩准绳,此医道之所以难言也。试思中暑,竟无动而得之者乎?中热,竟无静而得之者乎?似难以动静二字分暑热。又云“中暑者阴证”,暑字从日,日岂阴物乎?暑中有火,火岂阴邪乎?暑中有阴耳,湿是也,非纯阴邪也。“中热者阳证”,斯语诚然,要知热中亦兼秽浊,秽浊亦阴类也,是中热非纯无阴也。盖洁古所指之中暑,即本论后文之湿温也;其所指之中热,即本论前条之温热也。张景岳又细分阴暑,阳暑:所谓阴暑者,即暑之偏于湿,而成足太阴之里证也;阳暑者,即暑之偏于热,而成手太阴之表证也。学人非目无全牛,不能批隙中款。宋元以来之名医,多自以为是,而不求之自然之法象,无怪乎道之常不明,而时人之随手杀人也,可胜慨哉!三六、长夏受暑,过夏而发者,名曰伏暑。霜未降而发者少轻,霜既降而发者则重,冬日发者尤重,子、午、丑、未之年为多也。
长夏盛暑,气壮者不受也;稍弱者但头晕片刻,或半日而已;次则即病;其不即病而内舍于骨髓,外舍于分肉之间,气虚者也。盖气虚不能传送暑邪外出,必待秋凉金气相搏而后出也,金气本所以退烦暑,金欲退之,而暑无所藏,故伏暑病发也。其有气虚甚者,虽金风亦不能击之使出,必待深秋大凉、初冬微寒相逼而出,故尤为重也。子、午、丑、未之年为独多者,子、午君火司天,暑本于火也;丑、未湿土司天,暑得湿则留也。
三七、头痛微恶寒,面赤烦渴,舌白,脉濡而数者,虽在冬月,犹为太阴伏暑也。
头痛恶寒,与伤寒无异;面赤烦渴,则非伤寒矣,然犹似伤寒阳明证;若脉濡而数,则断断非伤寒矣。盖寒脉紧,风脉缓,暑脉弱,濡则弱之象,弱即濡之体也。濡即离中虚,火之象也;紧即坎中满,水之象也。火之性热,水之性寒,象各不同,性则迥异,何世人悉以伏暑作伤寒治,而用足六经羌、葛、柴、芩每每杀人哉!象各不同,性则迥异,故曰虽在冬月,定其非伤寒而为伏暑也。冬月犹为伏暑,秋日可知。伏暑之与伤寒,犹男女之别,一则外实中虚,一则外虚中实,岂可混哉。
三八、太阴伏暑,舌白口渴,无汗者,银翘散去牛蒡、元参加杏仁、滑石主之。
此邪在气分而表实之证也。
三九、太阴伏暑,舌赤口渴,无汗者,银翘散加生地、丹皮、赤芍、麦冬主之。
此邪在血分而表实之证也。
四十、太阴伏暑、舌白口渴,有汗,或大汗不止者,银翘散去牛蒡子、元参、芥穗,加杏仁、石膏、黄芩主之;脉洪大,渴甚汗多者,仍用白虎法;脉虚大而芤者,仍用人参白虎法。
此邪在气分而表虚之证也。
四一、太阴伏暑,舌赤口渴汗多,加减生脉散主之。
此邪在血分而表虚之证也。
银翘散去牛蒡子元参加杏仁滑石方即于银翘散内,去牛蒡子、元参,加杏仁六钱,飞滑石一两。服如银翘散法。胸闷加郁金四钱,香豉四钱;呕而痰多,加半夏六钱,茯苓六钱:小便短,加薏仁八钱,白通草四钱。
银翘散加生地丹皮赤芍麦冬方即于银翘散内,加生地六钱、丹皮四钱、赤芍四钱、麦冬六钱。服法如前。
银翘散去牛蒡子元参芥穗加杏仁石膏黄芩方即于银翘散内,去牛蒡子、元参、芥穗,加杏仁(六钱),生石膏(二两),黄芩(五钱)。服法如前。
白虎法、白虎加人参法(俱见前)
加减生脉散方(酸甘化阴)
沙参(三钱) 麦冬(二钱) 五味子(一钱) 丹皮(二钱) 细生地(三钱)
水五杯,煮二杯,分温再服。
四二、伏暑、暑温、湿温,证本一源,前后互参,不可偏执。
卷一·上焦篇
湿温、寒湿
四三、头痛恶寒,身重疼痛,舌白不渴,脉弦细而濡,面色淡黄,胸闷不饥,午后身热,状若阴虚,病难速已,名曰湿温。汗之则神昏耳聋,甚则目瞑不欲言,下之则洞泄,润之则病深不解,长夏深秋冬日同法,三仁汤主之。
头痛恶寒,身重疼痛,有似伤寒,脉弦濡,则非伤寒矣。舌白不渴,面色淡黄,则非伤暑之偏于火者矣。胸闷不饥,湿闭清阳道路也。午后身热,状若阴虚者,湿为阴邪,阴邪自旺于阴分,故与阴虚同一午后身热也。湿为阴邪,自长夏而来,其来有渐,且其性氤氲粘腻,非若寒邪之一汗而解,温热之一凉则退,故难速已。世医不知其为湿温。见其头痛恶寒身重疼痛也,以为伤寒而汗之,汗伤心阳,湿随辛温发表之药蒸腾上逆,内蒙心窍则神昏,上蒙清窍则耳聋目瞑不言。见其中满不饥,以为停滞而大下之,误下伤阴,而重抑脾阳之升,脾气转陷,湿邪乘势内渍,故洞泄。见其午后身热,以为阴虚而用柔药润之,湿为胶滞阴邪,再加柔润阴药,二阴相合,同气相求,遂有锢如而不可解之势。惟以三仁汤轻开上焦肺气,盖肺主一身之气,气化则湿亦化也。湿气弥漫,本无形质,以重浊滋味之药治之,愈治愈坏。伏暑湿温,吾乡俗名秋呆子,悉以陶氏《六书》法治之,不知从何处学来,医者呆,反名病呆,不亦诬乎!再按:湿温较诸温,病势虽缓而实重,上焦最少,病势不甚显张,中焦病最多,详见中焦篇,以湿为阴邪故也,当于中焦求之。
三仁汤方杏仁(五钱) 飞滑石(六钱) 白通草(二钱) 白蔻仁(二钱) 竹叶(二钱) 浓朴(二钱) 生薏仁(六钱) 半夏(五钱)
甘澜水八碗,煮取三碗,每服一碗,日三服。
四四、湿温邪入心包,神昏肢逆,清宫汤去莲心、麦冬,加银花、赤小豆皮,煎送至宝丹,或紫雪丹亦可。
湿温着于经络,多身痛身热之候,医者误以为伤寒而汗之,遂成是证。仲景谓湿家忌发汗,发汗则病痉。湿热相搏,循经入络,故以清宫汤清包中之热邪,加银花、赤豆以清湿中之热,而又能直入手厥阴也。至宝丹去秽浊复神明,若无至宝,即以紫雪代之。
清宫汤去莲心麦冬加银花赤小豆皮方犀角(一钱) 连翘心(三钱) 元参心(二钱) 竹叶心(二钱) 银花(二钱) 赤小豆皮(三钱)
至宝丹、紫雪丹方(并见前)
四五、湿温喉阻咽痛,银翘马勃散主之。
肺主气,湿温者,肺气不化,郁极而一阴一阳(谓心与胆也)之火俱结也。盖金病不能平木,木反挟心火来刑肺金。喉即肺系,其闭在气分者即阻,闭在血分者即痛也,故以轻药开之。
银翘马勃散方(辛凉微苦法)
连翘(一两) 牛蒡子(六钱) 银花(五钱) 射干(三钱) 马勃(二钱)
上杵为散,服如银翘散法。不痛但阻甚者,加滑石六钱,桔梗五钱,苇根五钱。
四六、太阴湿温,气分痹郁而哕者(俗名为呃),宣痹汤主之。
上焦清阳 郁,亦能致哕,治法故以轻宣肺痹为主。
宣痹汤(苦辛通法)
枇杷叶(二钱) 郁金(一钱五分) 射干(一钱) 白通草(一钱) 香豆豉(一钱五分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四七、太阴湿温喘促者,千金苇茎汤加杏仁、滑石主之。
《金匮》谓喘在上焦,其息促。太阴湿蒸为痰,喘息不宁,故以苇茎汤轻宣肺气,加杏仁、滑石利窍而逐热饮。若寒饮喘咳者,治属饮家,不在此例。
千金苇茎汤加滑石杏仁汤(辛淡法)
苇茎(五钱) 薏苡仁(五钱) 桃仁(二钱) 冬瓜仁(二钱) 滑石(三钱) 杏仁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
四八、《金匮》谓太阳中 ,身热疼痛而脉微弱,此以夏月伤冷水,水行皮中所致也,一物瓜蒂汤主之。
此热少湿多,阳郁致病之方法也。瓜蒂涌吐其邪,暑湿俱解,而清阳复辟矣。
一物瓜蒂汤方瓜蒂(二十个)
上捣碎,以逆流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不吐再服,吐停后服。虚者加参芦三钱。
四九、寒湿伤阳,形寒脉缓,舌淡,或白滑不渴,经络拘束,桂枝姜附汤主之。
载寒湿,所以互证湿温也。按寒湿伤表阳中经络之证,《金匮》论之甚详,兹不备录。独采叶案一条,以见湿寒、湿温不可混也。形寒脉缓,舌白不渴,而经络拘束,全系寒证,故以姜附温中,白术燥温,桂枝通行表阳也。
桂枝姜附汤(苦辛热法)
桂枝(六钱) 干姜(三钱) 白术(生,三钱) 熟附子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渣再煮一杯服。
卷一·上焦篇
温疟
五十、骨节疼烦,时呕,其脉如平,但热不寒,名曰温疟,白虎加桂枝汤主之。
阴气先伤,阳气独发,故但热不寒,令人消烁肌肉,与伏暑相似,亦温病之类也。彼此实足以相混,故附于此,可以参观而并见。治以白虎加桂枝汤者,以白虎保肺清金,峻泻阳明独胜之热,使不消烁肌肉,单以桂枝一味,领邪外出,作向导之官,得热因热用之妙。经云:“奇治之不治,则偶治之,偶治之不治,则求其属以衰之”,是也,又谓之复方。
白虎加桂枝汤方(辛凉苦甘复辛温法)
知母(六钱) 生石膏(一两六钱) 粳米(一合) 桂枝木(三钱) 炙甘草(二钱)
水八碗,煮取三碗。先服一碗,得汗为知,不知再服,知后仍服一剂,中病即已。
五一、但热不寒,或微寒多热,舌干口渴,此乃阴气先伤,阳气独发,名曰瘅疟,五汁饮主之。
仲景于瘅疟条下,谓以饮食消息之,并未出方,调如是重病而不用药,特出饮食二字,重胃气可知。阳明于脏象为阳土,于气运为燥金,病系阴伤阳独,法当救阴何疑。重胃气,法当救胃阴何疑。制阳土燥金之偏胜,配孤阳之独亢,非甘寒柔润而何!此喻氏甘寒之论,其超卓无比伦也。叶氏宗之,后世学人,咸当宗之矣。
五汁饮(方见前)
〔加减法〕此甘寒救胃阴之方也。欲清表热。则加竹叶、连翘;欲泻阳明独胜之热,而保肺之化源,则加知母;欲救阴血,则加生地、元参;欲宣肺气,则加杏仁;欲行三焦开邪出路,则加滑石。
五二、舌白渴饮,咳嗽频仍,寒从背起,伏暑所致,名曰肺疟,杏仁汤主之。
肺疟,疟之至浅者。肺疟虽云易解,稍缓则深,最忌用治疟印板俗例之小柴胡汤,盖肺去少阳半表半里之界尚远,不得引邪深入也,故以杏仁汤轻宣肺气,无使邪聚则愈。
杏仁汤方(苦辛寒法)
杏仁(三钱) 黄芩(一钱五分) 连翘(一钱五分) 滑石(三钱) 桑叶(一钱五分) 茯苓块(三钱) 白蔻皮(八分) 梨皮(二钱)
水三杯,煮取二杯,日再服。
五三、热多昏狂,谵语烦渴,舌赤中黄,脉弱而数,名曰心疟,加减银翘散主之;兼秽,舌浊口气重者,安宫牛黄丸主之。
心疟者,心不受邪,受邪则死,疟邪始受在肺,逆传心包络。其受之浅者,以加减银翘散清肺与膈中之热,领邪出卫;其受之重其,邪闭心包之窍,则有闭脱之危,故以牛黄丸,清宫城而安君主也。
加减银翘散方(辛凉兼芳香法)
连翘(十分) 银花(八分) 元参(五分) 麦冬(五分,不去心) 犀角(五分) 竹叶(三分)
共为粗末,每服五钱,煎成去渣,点荷叶汁二、三茶匙。日三服。
安宫牛黄丸方(见前)
卷一·上焦篇
秋燥
五四、秋感燥气,右脉数大,伤手太阴气分者,桑杏汤主之。
前人有云:六气之中,惟燥不为病,似不尽然。盖以《内经》少秋感于燥一条,故有此议耳。如阳明司天之年,岂无燥金之病乎?大抵春秋二令,气候较夏冬之偏寒偏热为平和,其由于冬夏之伏气为病者多,其由于本气自病者少,其由于伏气而病者重,本气自病者轻耳。其由于本气自病之燥证,初起必在肺卫,故以桑杏汤清气分之燥也。
桑杏汤方(辛凉法)
桑叶(一钱) 杏仁(一钱五分) 沙参(二钱) 象贝(一钱) 香豉(一钱) 栀皮(一钱) 梨皮(一钱)
水二杯,煮取一杯,顿服之,重者再作服(轻药不得重用,重用必过病所。再一次煮成三杯,其二、三次之气味必变,药之气味俱轻故也)。
五五、感燥而咳者,桑菊饮主之。
亦救肺卫之轻剂也。
桑菊饮方(见前)
五六、燥伤肺胃阴分,或热或咳者,沙参麦冬汤主之。
此条较上二条,则病深一层矣,故以甘寒救其津液。
沙参麦冬汤(甘寒法)
沙参(三钱) 玉竹(二钱) 生甘草(一钱) 冬桑叶(一钱五分) 麦冬(三钱) 生扁豆(一钱五分) 花粉(一钱五分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日再服。久热久咳者,加地骨皮三钱。
五七、燥气化火,清窍不利者,翘荷汤主之。
清窍不利,如耳鸣目赤,龈胀咽痛之类。翘荷汤者,亦清上焦气分之燥热也。
翘荷汤(辛凉法)
薄荷(一钱五分) 连翘(一钱五分) 生甘草(一钱) 黑栀皮(一钱五分) 桔梗(二钱) 绿豆皮(二钱)
水二杯,煮取一杯,顿服之。日服二剂,甚者日三。
〔加减法〕耳鸣者,加羚羊角、苦丁茶;目赤者。加鲜菊叶、苦丁茶、夏枯草;咽痛者,加牛蒡子、黄芩。
五八、诸气 郁,诸痿喘呕之因于燥者,喻氏清燥救肺汤主之。
喻氏云:诸气
郁之属于肺者,属于肺之燥也,而古今治气郁之方,用辛香行气,绝无一方治肺之燥者。诸痿喘呕之属于上者,亦属于肺之燥也,而古今治法以痿呕属阳明,以喘属肺,是则呕与痿属之中下,而惟喘属之上矣,所以千百方中亦无一方及于肺之燥也。即喘之属于肺者,非表即下,非行气即泻气,间有一、二用润剂者,又不得其肯綮。总之,《内经》六气,脱误秋伤于燥一气,指长夏之湿为秋之燥。后人不敢更端其说,置此一气于不理,即或明知理燥,而用药夹杂,如弋获飞虫,茫无定法示人也。今拟此方,命名清燥救肺汤,大约以胃气为主,胃土为肺金之母也。其天门冬虽能保肺,然味苦而气滞,恐反伤胃阻痰,故不用也;其知母能滋肾水清肺金,亦以苦而不用;至于病寒降火正治之药,尤在所忌,盖肺金自至于燥,所存阴气不过一线耳,倘更以苦寒下其气,伤其胃,其人尚有生理乎?诚仿此增损以救肺燥变生诸证。
如沃焦救焚,不厌其频,庶克有济耳。
清燥救肺汤方(辛凉甘润法)
石膏(二钱五分) 甘草(一钱) 霜桑叶(三钱) 人参(七分) 杏仁(泥,七分) 胡麻仁(炒研,一钱) 阿胶(八分) 麦冬(不去心,二钱)
枇杷叶(去净毛,炙,六分)
水一碗,煮六分,频频二、三次温服。痰多加贝母、栝蒌;血枯加生地黄;热甚加犀角、羚羊角,或加牛黄。
卷一·上焦篇
补秋燥胜气论
按前所序之秋燥方论,乃燥之复气也,标气也。盖燥属金而克木,木之子,少阳相火也,火气来复,故现燥热干燥之证。又《灵枢》谓:丙丁为手之两阳合明,辰巳为足之两阳合明,阳明本燥,标阳也。前人谓燥气化火,经谓燥金之下,火气承之,皆谓是也。案古方书,无秋燥之病。近代以来,惟喻氏始补燥气论,其方用甘润微寒;叶氏亦有燥气化火之论,其方用辛凉甘润;乃《素问》所谓燥化于天,热反胜之,治以辛凉,佐以苦甘法也。
瑭袭前人之旧,故但叙燥证复气如前。书已告成,窃思与《素问》燥淫所胜不合,故杂说篇中,特着燥论一条,详言正化、对化、胜气、复气以补之。其于燥病胜气之现于三焦者,究未出方论,乃不全之书,心终不安。嗣得沈目南先生《医征》温热病论,内有秋燥一篇,议论通达正大,兹采而录之于后,间有偏胜不园之处,又详辨之,并特补燥证胜气治法如下。再按胜复之理,与正化对化,从本从标之道,近代以来,多不深求,注释之家,亦不甚考。如仲景《伤寒论》中之麻桂、姜附,治寒之胜气也,治寒之正化也,治寒之本病也。白虎、承气,治寒之复气也,治寒之对化也,治寒之标病也。余气俱可从此类推。(太阳本寒标热,对化为火,盖水胜必克火。故经载太阳司天,心病为多。末总结之曰:病本于心,心火受病必克金。白虎所以救金也。金受病,则坚刚牢固,滞塞不通,复气为土,土性壅塞,反来克本身之真水。承气,所以泄金与土而救水也。再经谓:寒淫所胜,以咸泻之。从来注释家,不过随文释义,其所以用方之故,究未达出。本论不能遍注伤寒,偶举一端,以例其余。明者得此门经,熟玩《内经》,自可迎刃而解;能解伤寒,其于本论,自无难解者矣。由是推之,六气皆然耳)。
沈目南《燥病论》曰:《天元纪大论》云:天以六为节,地以五为制。盖六乃风寒暑湿燥火为节,五即木火土金水为制。然天气主外,而一气司六十日有奇;地运主内,而一运主七十二日有奇。故五运六气合行而终一岁,乃天然不易之道也。《内经》失去长夏伤于湿、秋伤于燥,所以燥证湮没,至今不明。先哲虽有言之,皆是内伤津血干枯之证,非谓外感清凉时气之燥。然燥气起于秋分以后,小雪以前,阳明燥金凉气司令。经云:阳明之胜,清发于中,左
胁痛,溏泄,内为嗌塞,外发疝。大凉肃杀,华英改容,毛虫乃殃。胸中不便,嗌塞而咳。据此经文,燥令必有凉气感人,肝木受邪而为燥也。惟近代喻嘉言昂然表出,可为后世苍生之幸;奈以诸气
郁,诸痿喘呕,咳不止而出白血死,谓之燥病,此乃伤于内者而言,诚与外感燥证不相及也。更自制清燥救肺汤,皆以滋阴清凉之品,施于火热刑金,肺气受热者宜之。若治燥病,则以凉投凉,必反增病剧。殊不知燥病属凉,谓之次寒,病与感寒同类。经以寒淫所胜,治以甘热,此但燥淫所胜,平以苦温,乃外用苦温辛温解表,与冬月寒冷而用麻桂姜附,其法不同,其和中攻里则一,故不立方。盖《内经》六气,但分阴阳主治,以风热火三气属阳同治,但药有辛凉苦寒咸寒之异;湿燥寒三气属阴同治,但药有苦热苦温甘热之不同。仲景所以立伤寒温病二论为大纲也。盖《性理大全》谓燥属次寒,奈后贤悉谓属热,大相径庭。如盛夏暑热熏蒸,则人身汗出
,肌肉潮润而不燥也;冬月寒凝肃杀,而人身干槁燥冽。故深秋燥令气行,人体肺金应之,肌肤亦燥,乃火令无权,故燥属凉,前人谓热非矣。
按先生此论,可谓独具只眼,不为流俗所 没者。其责喻氏补燥论用甘寒滋阴之品,殊失燥淫所胜,平以苦温之法,亦甚有理。但谓诸气
郁,诸痿喘呕,咳不止出白血,尽属内伤,则于理欠园。盖因内伤而致此证者固多,由外感余邪在络,转化转热而致此证者,亦复不少。瑭前于风温咳嗽条下,驳杏苏散,补桑菊饮,方论内极言咳久留邪致损之故,与此证同一理也。谓清燥救肺汤治燥之复气,断非治燥之胜气,喻氏自无从致辨;若谓竟与燥不相及,未免各就一边谈理。盖喻氏之清燥救肺汤,即《伤寒论》中后半截之复脉汤也。伤寒必兼母气之燥,故初用辛温甘热,继用辛凉苦寒,终用甘润,因其气化之所至而然也。至谓仲景立伤寒温病二大纲,如《素问》所云,寒暑六入,暑统风火,寒统燥湿,一切外感,皆包于内,其说尤不尽然,盖尊信仲景太过而失之矣。若然,则仲景之书,当名六气论,或外感论矣,何以独名伤寒论哉!盖仲景当日着书,原为伤寒而设,并未遍着外感,其论温、论暑、论湿,偶一及之也。即先生亦补《医征》温热病论,若系全书,何容又补哉!瑭非好辨,恐后学眉目不清,尊信前辈太过,反将一切外感,总混入《伤寒论》中,此近代以来之大弊,祸未消灭,尚敢如此立论哉!一、秋燥之气,轻则为燥,重则为寒,化气为湿,复气为火。
揭燥气之大纲,兼叙其子母之气、胜复之气,而燥气自明。重则为寒者,寒水为燥金之子也;化气为湿者,土生金,湿土其母气也。《至真要大论》曰:阳明厥阴,不从标本,从乎中也。又曰:从本者,化生于本;从标本者,有标本之化;从中者,以中气为化也。按阳明之上,燥气治之,中见太阴。故本论初未着燥金本气方论,而于疟疝等证,附见于寒湿条下。叶氏医案谓伏暑内发,新凉外加,多见于伏暑类中;仲景《金匮》,多见于腹痛疟疝门中。
二、燥伤本脏,头微痛,恶寒,咳嗽稀痰,鼻塞,嗌塞,脉弦,无汗,杏苏散主之。
本脏者,肺胃也。经有嗌塞而咳之明文,故上焦之病自此始。燥伤皮毛,故头微痛恶寒也,微痛者,不似伤寒之痛甚也。阳明之脉,上行头角,故头亦痛也。咳嗽稀痰者,肺恶寒,古人谓燥为小寒也;肺为燥气所搏,不能通调水道,故寒饮停而咳也。鼻塞者,鼻为肺窍。嗌寒者,嗌为肺系也。脉弦者,寒兼饮也。无汗者,凉搏皮毛也。按杏苏散,减小青龙一等。此条当与下焦篇所补之痰饮数条参看。再杏苏散乃时人统治四时伤风咳嗽通用之方,本论前于风温门中已驳之矣;若伤燥凉之咳,治以苦温,佐以甘辛,正为合拍。若受重寒夹饮之咳,则有青龙;若伤春风,与燥已化火无痰之证,则仍从桑菊饮、桑杏汤例。
杏苏散方苏叶 半夏 茯苓 前胡 苦桔梗 枳壳 甘草 生姜 大枣(去核) 桔皮
杏仁〔加减法〕无汗,脉弦甚或紧,加羌活,微透汗。汗后咳不止,去苏叶、羌活,加苏梗。兼泄泻腹满者,加苍术、浓朴。头痛兼眉棱骨痛者,加白芷。热甚加黄芩,泄泻腹满者不用。
〔方论〕此苦温甘辛法也。外感燥凉,故以苏叶、前胡辛温之轻者达表;无汗脉紧,故加羌活辛温之重者,微发其汗。甘、桔从上开,枳、杏、前、芩从下降,则嗌塞鼻塞宣通而咳可止。桔、半、茯苓,逐饮而补肺胃之阳。以白芷易原方之白术者,白术中焦脾药也,白芷肺胃本经之药也,且能温肌肉而达皮毛。姜、枣为调和营卫之用。若表凉退而里邪未除,咳不止者,则去走表之苏叶,加降里之苏梗。泄泻腹满,金气太实之里证也,故去黄芩之苦寒,加术、朴之苦辛温也。
三、伤燥,如伤寒太阳证,有汗,不咳,不呕,不痛者,桂枝汤小和之。
如伤寒太阳证者,指头痛、身痛、恶风寒而言也。有汗不得再发其汗,亦如伤寒例,但燥较寒为轻,故少与桂枝小和之也。
桂枝汤方(见前)
四、燥金司令,头痛,身寒热,胸胁痛,甚则疝瘕痛者,桂枝柴胡各半汤加吴萸楝子茴香木香汤主之。
此金胜克木也。本病与金病并见,表里齐病,故以柴胡达少阳之气,即所达肝木之气,合桂枝而外出太阳,加芳香定痛,苦温通降也。湿燥寒同为阴邪,故仍从足经例。
桂枝柴胡各半汤加吴萸楝子茴香木香汤方(治以苦温,佐以甘辛法)
桂枝 吴茱萸 黄芩 柴胡 人参 广木香 生姜 白芍 大枣(去核) 川楝子 小茴香
半夏炙甘草五、燥淫传入中焦,脉短而涩,无表证,无下证,胸痛,腹胁胀痛,或呕,或泄,苦温甘辛以和之。
燥虽传入中焦,既无表里证,不得误汗、误下,但以苦温甘辛和之足矣。脉短而涩者,长为木,短为金,滑为润,涩为燥也。胸痛者,肝脉络胸也。腹痛者,金气克木,木病克土也。胁痛者,肝木之本位也。呕者,亦金克木病也。泄者,阳明之上,燥气治之,中见太阴也。或者,不定之辞;有痛而兼呕与泄者,有不呕而但泄者,有不泄而但呕者,有不兼呕与泄而但痛者。病情有定,病势无定,故但出法而不立方,学人随证化裁可也。药用苦温甘辛者,经谓燥淫所胜,治以苦温,佐以甘辛,以苦下之。盖苦温从火化以克金,甘辛从阳化以胜阴也。以苦下之者,金性坚刚,介然成块,病深坚结。
非下不可。下文即言下之证。
六、阳明燥证,里实而坚,未从热化,下之以苦温;已从热化,下之以苦寒。
燥证阳明里实而坚满,经统言以苦下之,以苦泄之。今人用下法,多以苦寒。不知此证当别已化未化,用温下寒下两法,随证施治,方为的确。未从热化之脉,必仍短涩,涩即兼紧也,面必青黄。
苦温下法,如《金匮》大黄附子细辛汤,新方天台乌药散(见下焦篇寒湿门)加巴豆霜之类。已从热化之脉,必数而坚,面必赤,舌必黄,再以他证参之。苦寒下法,如三承气之类,而小承气无芒硝,轻用大黄或酒炒,重用枳、朴,则微兼温矣。
〔附治验〕丙辰年,瑭治一山阴幕友车姓,年五十五岁,须发已白大半。脐左坚大如盘,隐隐微痛,不大便数十日。先延外科治之,外科以大承气下之三,四次,终不通。延余诊视,按之坚冷如石,面色青黄,脉短涩而迟。先尚能食,屡下之后,糜粥不进,不大便已四十九日。余曰:此症也,金气之所结也。以肝本抑郁,又感秋金燥气,小邪中里,久而结成,愈久愈坚,非下不可,然寒下非其治也。以天台乌药散二钱,加巴豆霜一分,姜汤和服。设三伏以待之,如不通,第二次加巴豆霜分半;再不通,第三次加巴豆霜二分。服至三次后,始下黑亮球四十九枚,坚莫能破。继以苦温甘辛之法调理,渐次能食。又十五日不大便,余如前法下,至第二次而通,下黑亮球十五枚,虽亦坚结,然破之能碎,但燥极耳。外以香油熬川椒,熨其坚处;内服苦温芳香透络,月余化尽。于此证,方知燥金气伤人如此,而温下寒下之法,断不容紊也。
乙丑年,治通廷尉,久疝不愈。时年六十八岁。先是通廷尉外任时,每发疝,医者必用人参,故留邪在络,久不得愈。至乙丑季夏,受凉复发,坚结肛门,坐卧不得,胀痛不可忍,汗如雨下,七日不大便。余曰:疝本寒邪,凡结坚牢固,皆属金象,况现下势甚危急,非温下不可。亦用天台乌药散一钱,巴豆霜分许。下至三次始通,通后痛渐定。调以倭硫黄丸,兼用《金匮》蜘蛛散,渐次化净。以上治验二条,俱系下焦证,以出阳明坚结下法,连类而及。
七、燥气延入下焦,搏于血分,而成 者,无论男妇,化 回生丹主之。
大邪中表之燥证,感而激发者,诚如目南先生所云,与伤寒同法,学人衡其轻重可耳。前所补数条,除减伤寒法等差二条,胸胁腹痛一条,与伤寒微有不同,余俱兼疝瘕者,以经有燥淫所胜,男子疝,女子少腹痛之明文。疝瘕已多见寒湿门中,疟证、泄泻、呕吐已多见于寒湿、湿温门中,此特补小邪中里,深入下焦血分,坚结不散之痼疾。若不知络病宜缓通治法,或妄用急攻,必犯瘕散为蛊之戒。
此蛊乃血蛊也,在妇人更多,为极重难治之证,学人不可不预防之也。化
回生丹法,系燥淫于内,治以苦温,佐以甘辛,以苦下之也。方从《金匮》鳖甲煎丸与回生丹脱化而出。此方以参、桂、椒、姜通补阳气,白芍、熟地,守补阴液,益母膏通补阴气,而消水气,鳖甲胶通补肝气,而消
瘕,余俱芳香入络而化浊。且以食血之虫,飞者走络中气分,走者走络中血分,可谓无微不入,无坚不破。又以醋熬大黄三次,约入病所,不伤他脏,久病坚结不散者,非此不可。或者病其药味太多,不知用药之道,少用独用,则力大而急;多用众用,则功分而缓。古人缓化之方皆然,所谓有制之师不畏多,无制之师少亦乱也。此方合醋与蜜共三十六味,得四九之数,金气生成之数也。
化 回生丹方人参(六两) 安南桂(二两) 两头尖(二两) 麝香(二两) 片子姜黄(二两) 公丁香(三两)
川椒炭(二两) 虻虫(二两) 京三棱(二两) 蒲黄炭(一两) 藏红花(二两) 苏木(三两)
桃仁(三两) 苏子霜(二两) 五灵脂(二两) 降真香(二两) 干漆(二两) 当归尾(四两) 没药(二两) 白芍(四两) 杏仁(三两) 香附米(二两)
吴茱萸(二两) 元胡索(二两) 水蛭(二两)
阿魏(二两) 小茴香炭(三两) 川芎(二两) 乳香(二两) 良姜(二两) 艾炭(二两) 益母膏(八两) 熟地黄(四两) 鳖甲胶(一斤)
大黄(八两,共为细末,以高米醋一斤半,熬浓,晒干为末,再加醋熬,如是三次,晒干,末之)
共为细末,以鳖甲、益母、大黄三胶和匀,再加炼蜜为丸,重一钱五分,蜡皮封护。同时温开水和,空心服;瘀甚之证,黄酒下。
一、治 结不散不痛。
一、治 发痛甚。
一、治血痹。
一、治妇女干血痨证之属实者。
一、治疟母左胁痛而寒热者。
一、治妇女经前作痛,古谓之痛经者。
一、治妇女将欲行经而寒热者。
一、治妇女将欲行经,误食生冷腹痛者。
一、治妇女经闭。
一、治妇女经来紫黑,甚至成块者。
一、治腰痛之因于跌扑死血者。
一、治产后瘀血,少腹痛,拒按者。
一、治跌扑昏晕欲死者。
一、治金疮棒疮之有瘀滞者。
八、燥气久伏下焦,不与血搏,老年八脉空虚,不可与化 回生丹,复亨丹主之。
金性沉着,久而不散,自非温通络脉不可。既不与血搏成坚硬之块,发时痛胀有形,痛止无形,自不得伤无过之营血,而用化
矣。复亨大义,谓剥极而复,复则能亨也。其方以温养温燥兼用,盖温燥之方,可暂不可久,况久病虽曰阳虚,阴亦不能独足,至老年八脉空虚,更当预护其阴。故以石硫黄补下焦真阳,而不伤阴之品为君,佐以鹿茸、枸杞、人参、茯苓、苁蓉补正,而但以归、茴、椒、桂、丁香、萆
,通冲任与肝肾之邪也。按解产难中,已有通补奇经丸方,此方可以不录。但彼方专以通补八脉为主,此则温养温燥合法,且与上条为对待之方,故并载之。按《难经》:任之为病,男子为七疝,女子为瘕聚。七疝者,朱丹溪谓:寒疝、水疝、筋疝、血疝、气疝、狐疝、
疝,为七疝。《袖珍》谓:一厥、二盘、三寒、四
、五附、六脉、七气为七疝。瘕者血病,即妇人之疝也。后世谓:蛇瘕、脂瘕、青瘕、黄瘕、燥瘕、狐瘕、血瘕、鳖瘕,为八瘕。盖任为天癸生气,故多有形之积。大抵有形之实证宜前方,无形之虚证宜此方也。
按燥金遗病,如疟疝之类,多见下焦篇寒湿湿温门中。再载在方书,应收入燥门者尚多,以限于篇幅,不及备录,已示门径,学人隅反可也。
复亨丹方(苦温甘辛法)
倭硫黄(十分,按倭硫黄者,石硫黄也,水土硫黄断不可用) 鹿茸(酒炙,八分) 枸杞子(六分)
人参(四分) 云茯苓(八分) 淡苁蓉(八分) 安南桂(四分) 全当归(酒浸,六分) 小茴香(六分,酒浸,与当归同炒黑) 川椒炭(三分) 萆 (六分)
炙龟板(四分)
益母膏和为丸,小梧桐子大。每服二钱,日再服;冬日渐加至三钱,开水下。
按前人燥不为病之说,非将寒燥混入一门,即混入湿门矣。盖以燥为寒之始,与寒相似,故混入寒门。又以阳明之上,燥气治之,中见太阴而阳明从中,以中气为化,故又易混入湿门也。但学医之士,必须眉目清楚,复《内经》之旧,而后中有定见,方不越乎规矩也。
霹雳散方主治中燥吐泻腹痛,甚则四肢厥逆,转筋,腿痛、肢麻,起卧不安,烦躁不宁,甚则六脉全无,阴毒发斑,疝瘕等证,并一切凝寒痼冷积聚。寒轻者,不可多服;寒重者,不可少服,以愈为度。非实在纯受湿燥寒三气阴邪者,不可服。
桂枝(六两) 公丁香(四两) 草果(二两) 川椒(炒,五两) 小茴香(炒,四两) 薤白(四两) 良姜(三两) 吴茱萸(四两) 五灵脂(二两) 降香(五两)
乌药(三两) 干姜(三两)
石菖蒲(二两) 防己(三两) 槟榔(二两) 荜澄茄(五两) 附子(三两) 细辛(二两) 青木香(四两) 薏仁(五两) 雄黄(五钱)
上药共为细末,开水和服。大人每服三钱,病重者五钱;小人减半。再病重者,连服数次,以痛止厥回,或泻止筋不转为度。
〔方论〕按《内经》有五疫之称,五行偏胜之极。皆可致疫。虽疠气之至,多见火证,而燥金寒湿之疫,亦复时有。盖风火暑三者为阳邪,与秽浊异气相参,则为温疠,湿燥寒三者为阴邪,与秽浊异气相参,则为寒疠。现下见证,多有肢麻转筋,手足厥逆,吐泻腹痛,胁肋疼痛,甚至反恶热而大渴思凉者。经谓雾伤于上,湿伤于下。此证乃燥金寒湿之气(经谓阳明之上,中见太阴;又谓阳明从中治也),直犯筋经,由大络别络,内伤三阴脏真,所以转筋入腹即死也。既吐且泻者,阴阳逆乱也。诸痛者,燥金湿土之气所搏也。其渴思凉饮者,少阴篇谓自利而渴者,属少阴虚,故饮水求救也。其头面赤者,阴邪上逼,阳不能降,所谓戴阳也。其周身恶热喜凉者,阴邪盘踞于内,阳气无附欲散也。阴病反见阳证,所谓水极似火,其受阴邪尤重也。诸阳证毕现,然必当脐痛甚拒按者,方为阳中见纯阴,乃为真阴之证,此处断不可误。故立方会萃温三阴经刚燥苦热之品,急温脏真,保住阳气。又重用芳香,急驱秽浊。一面由脏真而别络大络,外出筋经经络以达皮毛;一面由脏络腑络以通六腑,外达九窍。俾秽浊阴邪,一齐立解。大抵皆扶阳抑阴,所谓离照当空群阴退避也。再此证自唐宋以后,医者皆不识系燥气所干,凡见前证,俗名曰痧。近时竟有着痧证书者,捉风捕影,杂乱无章,害人不浅。即以痧论,未有不干天地之气,而漫然成痧者。究竟所感何气,不能确切指出,故立方毫无准的。其误皆在前人谓燥不为病,又有燥气化火之说。瑭亦为其所误,故初刻书时,再三疑虑,辨难见于杂说篇中,而正文只有化气之火证,无胜气之寒证。其燥不为病之误,误在《阴阳应象大论》篇中,脱秋伤于燥一条;长夏伤于湿,又错秋伤于湿,以为竟无燥证矣。不知《天元纪》,《气交变》,《五运行》,《五常政》,《六微旨》诸篇,平列六气,燥气之为病,与诸气同,何尝燥不为病哉!经云:风为百病之长。按风属木,主仁。《大易》曰:元者善之长也,得生生之机,开生化之源,尚且为病多端,况金为杀厉之气。欧阳氏曰;商者伤也,主义主收,主刑主杀。其伤人也,最速而暴,竟有不终日而死者。瑭目击神伤,故再三致意云。
卷二·中焦篇
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温毒、冬温
一、面目俱赤,语声重浊,呼吸俱粗,大便闭,小便涩,舌苔老黄,甚则黑有芒刺,但恶热,不恶寒,日晡益甚者,传至中焦,阳明温病也。脉浮洪躁甚者,白虎汤主之;脉沉数有力,甚则脉体反小而实者,大承气汤主之。暑温、湿温、温疟,不在此例。
阳明之脉荣于面,《伤寒论》谓阳明病面缘缘正赤,火盛必克金,故目白睛亦赤也。语声重浊,金受火刑而音不清也。呼吸俱粗,谓鼻息来去俱粗,其粗也平等,方是实证;若来粗去不粗,去粗来不粗,或竟不粗,则非阳明实证,当细辨之,粗则喘之渐也。大便闭,阳明实也。小便涩,火腑不通,而阴气不化也。口燥渴,火烁津也。舌苔老黄,肺受胃浊,气不化津也。(按《灵枢》论诸脏温病,独肺温病有舌苔之明文,余则无有。可见舌苔乃胃中浊气,熏蒸肺脏,肺气不化而然),甚则黑者,黑,水色也,火极而似水也,又水胜火,大凡五行之极盛,必兼胜己之形。芒刺,苔久不化,热极而起坚硬之刺也;倘刺软者,非实证也。不恶寒,但恶热者,传至中焦,已无肺证,阳明者,两阳合明也,温邪之热,与阳明之热相搏,故但恶热也。或用白虎,或用承气者,证同而脉异也,浮洪躁甚,邪气近表,脉浮者不可下,凡逐邪者,随其所在,就近而逐之,脉浮则出表为顺,故以白虎之金飙以退烦热。若沉小有力,病纯在里,则非下夺不可矣,故主以大承气。按吴又可《温疫论》中云:舌苔边白但见中微黄者,即加大黄,甚不可从。虽云伤寒重在误下,温病重在误汗,即误下不似伤寒之逆之甚,究竟承气非可轻尝之品,故云舌苔老黄,甚则黑有芒刺,脉体沉实,的系燥结痞满,方可用之。
或问:子言温病以手经主治,力辟用足经药之非,今亦云阳明证者何?阳明特非足经乎?曰:阳明如市,胃为十二经之海,土者万物之所归也,诸病未有不过此者。前人云伤寒传足不传手,误也,一人不能分为两截。总之伤寒由毛窍而溪,溪、肉之分理之小者;由溪而谷,谷、肉之分理之大者;由谷而孙络,孙络、络之至细者;由孙络而大络,由大络而经,此经即太阳经也。始太阳,终厥阴,伤寒以足经为主,未始不关手经也。温病由口鼻而入,鼻气通于肺,口气通于胃。肺病逆传则为心包,上焦病不治,则传中焦,胃与脾也,中焦病不治,即传下焦,肝与肾也。终上焦,始下焦,温病以手经为主,未始不关足经也,但初受之时,断不可以辛温发其阳耳。盖伤寒伤人身之阳,故喜辛温甘温苦热,以救其阳;温病伤人身之阴,故喜辛凉甘寒甘咸,以救其阴。彼此对勘,自可了然于心目中矣。
白虎汤(方见上焦篇)
大承气汤方大黄(六钱) 芒硝(三钱) 浓朴(三钱) 枳实(三钱)
水八杯,先煮枳、朴,后纳大黄、芒硝,煮取三杯。先服一杯,约二时许,得利止后服,不知,再服一杯,再不知,再服。
〔方论〕此苦辛通降咸以入阴法。承气者,承胃气也。盖胃之为腑,体阳而用阴,若在无病时,本系自然下降,今为邪气蟠踞于中,阻其下降之气,胃虽自欲下降而不能,非药力助之不可,故承气汤通胃结,救胃阴,仍系承胃腑本来下降之气。非有一毫私智凿于其间也,故汤名承气。学人若真能透彻此义,则施用承气,自无弊窦。大黄荡涤热结,芒硝入阴软坚,枳实开幽门之不通,浓朴泻中宫之实满(浓朴分量不似《伤寒论》中重用者,治温与治寒不同,畏其燥也)。曰大承气者,合四药而观之,可谓无坚不破,无微不入,故曰大也。非真正实热蔽痼,气血俱结者,不可用也。若去入阴之芒硝,则云小矣;去枳、朴之攻气结,加甘草以和中,则云调胃矣。
二、阳明温病,脉浮而促者,减味竹叶石膏汤主之。
脉促,谓数而时止,如趋者遇急,忽一蹶然,其势甚急,故以辛凉透表重剂,逐邪外出则愈。
减味竹叶石膏汤方(辛凉合甘寒法)
竹叶(五钱) 石膏(八钱) 麦冬(六钱) 甘草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一时服一杯,约三时令尽。
三、阳明温病,诸证悉有而微,脉不浮者,小承气汤微和之。
以阳明温病发端者,指首条所列阳明证而言也,后凡言阳明温病者仿此。诸证悉有,以非下不可,微则未至十分亢害,但以小承气通和胃气则愈,无庸芒硝之软坚也。
四、阳明温病,汗多谵语,舌苔老黄而干者,宜小承气汤。
汗多,津液散而大便结,苔见干黄,谵语因结粪而然,故宜承气。
五、阳明温病,无汗,小便不利,谵语者,先与牛黄丸;不大便,再与调胃承气汤。
无汗而小便不利,则大便未定成硬,谵语之不因燥屎可知。不因燥屎而谵语者,犹系心包络证也,故先与牛黄丸,以开内窍,服牛黄丸,内窍开,大盒饭下,盖牛黄丸亦有下大便之功能。其仍然不下者,无汗则外不通;大小便俱闭则内不通,邪之深结于阴可知。故取芒硝之咸寒,大黄、甘草之甘苦寒,不取枳、朴之辛燥也。伤寒之谵语,舍燥屎无他证,一则寒邪不兼秽浊,二则由太阳而阳明;温病谵语,有因燥屎,有因邪陷心包,一则温多兼秽,二则自上焦心肺而来,学人常须察识,不可歧路亡羊也。
六、阳明温病,面目俱赤,肢厥,甚则通体皆厥,不螈 ,但神昏,不大便,七、八日以外,小便赤,脉沉伏,或并脉亦厥,胸腹满坚,甚则拒按,喜凉饮者,大承气汤主之。
此一条须细辨其的是火极似水、热极而厥之证,方可用之,全在目赤、小便赤、腹满坚、喜凉饮定之。
大承气汤(方法并见前)
七、阳明温病,纯利稀水无粪者,谓之热结旁流,调胃承气汤主之。
热结旁流,非气之不通,不用枳、朴,独取芒硝入阴以解热结,反以甘草缓芒硝急趋之性,使之留中解结,不然,结不下而水独行,徒使药性伤人也。
吴又可用大承气汤者非是。
八、阳明温病,实热壅塞为哕者下之。连声哕者,中焦;声断续,时微时甚者,属下焦。
《金匮》谓哕而腹满,视其前后,知何部不利,利之即愈。阳明实热之哕,下之里气得通则止,但其兼证之轻重,难以预料,故但云下之而不定方,以俟临证者自为采取耳。再按:中焦实证之哕,哕必连声紧促者,胃气大实,逼迫肺气不得下降,两相攻击而然。若或断或续,乃下焦冲虚之哕,其哕之来路也远,故其声断续也,治属下焦。
九、阳明温病,下利谵语,阳明脉实,或滑疾者,小承气汤主之;脉不实者,牛黄丸主之,紫雪丹亦主之。
下利谵语,柯氏谓肠虚胃实,故取大黄之濡胃,无庸芒硝之润肠。本论有脉实、脉滑疾、脉不实之辨,恐心包络之谵语而误以承气下之也,仍主芳香开窍法。
小承气汤(苦辛通法重剂)
大黄(五钱) 浓朴(二钱) 枳实(一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得宿粪,止后服,不知再服。
调胃承气汤(热淫于内,治以咸寒,佐以甘苦法)
大黄(三钱) 芒硝(五钱) 生甘草(二钱)
牛黄丸(方论并见上焦篇)
紫雪丹(方论并见上焦篇)
十、温病三焦俱急,大热大渴,舌燥。脉不浮而燥甚,舌色金黄,痰涎壅甚,不可单行承气者,承气合小陷胸汤主之。
三焦俱急,谓上焦未清,已入中焦阳明,大热大渴,脉躁苔焦,阳土燥烈,煎熬肾水,不下则阴液立见消亡,下则引上焦余邪陷入,恐成结胸之证。故以小陷胸合承气汤,涤三焦之邪,一齐俱出,此因病急,故方亦急也,然非审定是证,不可用是方也。
承气合小陷胸汤方(苦辛寒法)
生大黄(五钱) 浓朴(二钱) 枳实(二钱) 半夏(三钱) 栝蒌(三钱) 黄连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不下,再服一杯,得快利,止后服,不便再服。
十一、阳明温病,无上焦证,数日不大便,当下之,若其人阴素虚,不可行承气者,增液汤主之。
服增液汤已。周十二时观之,若大便不下者,合调胃承气汤微和之。
此方所以代吴又可承气养荣汤法也。妙在寓泻于补,以补药之体,作泻药之用,既可攻实,又可防虚。余治体虚之温病,与前医误伤津液、不大便、半虚半实之证,专以此法救之,无不应手而效。
增液汤方(咸寒苦甘法)
元参(一两) 麦冬(连心,八钱) 细生地(八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口干则与饮,令尽,不便,再作服。
〔方论〕温病之不大便,不出热结液干二者之外。其偏于阳邪炽甚,热结之实证,则从承气法矣;其偏于阴亏液涸之半虚半实证,则不可混施承气,故以此法代之。独取元参为君者,元参味苦咸微寒。壮水制火,通二便,启肾水上潮于天,其能治液干,固不待言,本经称其主治腹中寒热积聚,其并能解热结可知。麦冬主治心腹结气,伤中伤饱,胃络脉绝,羸瘦短气,亦系能补能润能通之品,故以为之佐。生地亦主寒热积聚,逐血痹,用细者。取其补而不腻,兼能走络也。三者合用,作增水行舟之计,故汤名增液,但非重用不为功。
本论于阳明下证,峙立三法:热结液干之大实证,则用大承气;偏于热结而液不干者,旁流是也,则用调胃承气;偏于液干多而热结少者,则用增液,所以回护其虚,务存津液之心法也。
按吴又可纯恃承气以为攻病之具,用之得当则效,用之不当,其弊有三:一则邪在心包、阳明两处,不先开心包,徒攻阳明,下后仍然昏惑谵语,亦将如之何哉?吾知其必不救矣。二则体亏液涸之人,下后作战汗,或随战汗而脱,或不蒸汗徒战而脱。三者下后虽能战汗,以阴气大伤,转成上嗽下泄,夜热早凉之怯证,补阳不可,救阴不可,有延至数月而死者,有延至岁余而死者,其死均也。在又可当日,温疫盛行之际,非寻常温病可比,又可创温病治法,自有矫枉过正不暇详审之处,断不可概施于今日也。本论分别可与不可与、可补不可补之处,以俟明眼裁定,而又为此按语于后,奉商天下之欲救是证者。至若张氏、喻氏,有以甘温辛热立法者,湿温有可用之处,然须兼以苦泄淡渗,盖治外邪,宜通不宜守也,若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温毒,断不可从。
十二、阳明温病,下后汗出,当复其阴,益胃汤主之。
温热本伤阴之病,下后邪解汗出,汗亦津液之化,阴液受伤,不待言矣,故云当复其阴。此阴指胃阴而言,盖十二经皆禀气于胃,胃阴复而气降得食,则十二经之阴皆可复矣。欲复其阴,非甘凉不可。汤名益胃者,胃体阳用阴,取益胃用之义也。下后急议复阴者,恐将来液亏燥起,而成干咳身热之怯证也。
益胃汤方(甘凉法)
沙参(三钱) 麦冬(五钱) 冰糖(一钱) 细生地(五钱) 玉竹(炒香,一钱五分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,渣再煮一杯服。
十三、下后无汗脉浮者,银翘汤主之;脉浮洪者,白虎汤主之;脉洪而芤者,白虎加人参汤主之。
此下后邪气还表之证也。温病之邪,上行极而下,下行极而上,下后里气得通,欲作汗而未能,以脉浮验之,知不在里而在表,逐邪者随其性而宣泄之,就其近而引导之,故主以银翘汤,增液为作汗之具,仍以银花、连翘解毒而轻宣表气,盖亦辛凉合甘寒轻剂法也。若浮而且洪,热气炽甚,津液立见销亡,则非白虎不可。若洪而且芤,金受火克。元气不支,则非加人参不可矣。
银翘汤方(辛凉合甘寒法)
银花(五钱) 连翘(三钱) 竹叶(二钱) 生甘草(一钱) 麦冬(四钱) 细生地(四钱)
白虎汤、白虎加人参汤(方论并见前)
十四、下后无汗,脉不浮而数,清燥汤主之。
无汗而脉数,邪之未解可知,但不浮,无领邪外出之路,既下之后,又无连下之理,故以清燥法,增水敌火,使不致为灾,一半日后相机易法,即吴又可下后间服缓剂之法也。但又可清燥汤中用陈皮之燥,柴胡之升,当归之辛窜,津液何堪!以燥清燥,有是理乎?此条乃用其法而不用其方。
清燥汤方(甘凉法)
麦冬(五钱) 知母(二钱) 人中黄(一钱五分) 细生地(五钱) 元参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。分三次服。
〔加减法〕咳嗽胶痰,加沙参(三钱),桑叶(一钱五分),梨汁(半酒杯),牡蛎(三钱),牛蒡子(三钱。)
按吴又可咳嗽胶痰之证,而用苏子、桔红、当归,病因于燥而用燥药,非也,在湿温门中不禁。
十五、下后数日,热不退,或退不尽,口燥咽干,舌苔干黑,或金黄色,脉沉而有力者,护胃承气汤微和之;脉沉而弱者,增液汤主之。
温病下后,邪气已净,必然脉静身凉,邪气不净,有延至数日邪气复聚于胃,须再通其里者,甚至屡下而后净者,诚有如吴又可所云。但正气日虚一日,阴津日耗一日,须加意防护其阴,不可稍有卤莽,是在任其责者临时斟酌尽善耳。吴又可于邪气复聚之证,但主以小承气,本论于此处分别立法。
护胃承气汤方(苦甘法)
生大黄(三钱) 元参(三钱) 细生地(三钱) 丹皮(二钱) 知母(二钱) 麦冬(连心,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先服一杯,得结粪止后服,不便,再服。
增液汤(方见前)
十六、阳明温病,下后二、三日,下证复现,脉下甚沉,或沉而无力,止可与增液,不可与承气。
此恐犯数下之禁也。
十七、阳明温病,下之不通,其证有五:应下失下,正虚不能运药,不运药者死,新加黄龙汤主之。喘促不宁,痰涎壅滞,右寸实大,肺气不降者,宣白承气汤主之。左尺牢坚,小便赤痛,时烦渴甚,导赤承气汤主之。邪闭心包,神昏舌短,内窍不通,饮不解渴者,牛黄承气汤主之。津液不足,无水舟停者,间服增液,再不下者,增液承气汤主之。
经谓下不通者死,盖下而至于不通,其为危险可知,不忍因其危险难治而遂弃之。兹按温病中下之不通者共有五因:其因正虚不运药者,正气既虚,邪气复实,勉拟黄龙法,以人参补正,以大黄逐邪,以冬、地增液,邪退正存一线,即可以大队补阴而生,此邪正合治法也。其因肺气不降,而里证又实者,必喘促寸实,则以杏仁、石膏宣肺气之痹,以大黄逐肠胃之结,此脏腑合治法也。其因火腑不通,左尺必现牢坚之脉(左尺,小肠脉也,俗候于左寸者非,细考《内经》自知),小肠热盛,下注膀胱、小便必涓滴赤且痛也,则以导赤去淡通之阳药,加连、柏之苦通火腑,大黄、芒硝承胃气而通大肠,此二肠同治法也。其因邪闭心包,内窍不通者,前第五条已有先与牛黄丸,再与承气之法,此条系已下而不通,舌短神昏,闭已甚矣,饮不解渴,消亦甚矣,较前条仅仅谵语,则更急而又急,立刻有闭脱之虞,阳明大实不通,有消亡肾液之虞,其势不可少缓须臾,则以牛黄丸开手少阴之闭,以承气急泻阳明,救足少阴之消,此两少阴合治法也。再此条亦系三焦俱急,当与前第九条用承气、陷胸合法者参看。其因阳明太热,津液枯燥,水不足以行舟,而结粪不下者,非增液不可。服增液两剂,法当自下,其或脏燥太甚之人,竟有不下者,则以增液合调胃承气汤,缓缓与服,约二时服半杯沃之,此一腑中气血合治法也。
新加黄龙汤(苦甘咸法)
细生地(五钱) 生甘草(二钱) 人参(一钱五分,另煎) 生大黄(三钱) 芒硝(一钱) 元参(五钱) 麦冬(连心,五钱) 当归(一钱五分) 海参(洗,二条)
姜汁(六匙)
水八杯,煮取三杯。先用一杯,冲参汁五分、姜汁二匙,顿服之,如腹中有响声,或转矢气者。
为欲便也;候一、二时不便,再如前法服一杯;候二十四刻,不便,再服第三杯;如服一杯,即得便,止后服,酌服益胃汤一剂(益胃汤方见前),余参或可加入。
〔方论〕此处方于无可处之地,勉尽人力,不肯稍有遗憾之法也。旧方用大承气加参、地、当归,须知正气久耗,而大便不下者,阴阳俱惫,尤重阴液消亡,不得再用枳、朴伤气而耗液,故改用调胃承气,取甘草之缓急,合人参补正,微点姜汁,宣通胃气,代枳、朴之用,合人参最宣胃气,加麦、地、元参,保津液之难保,而又去血结之积聚,姜汁为宣气分之用,当归为宣血中气分之用,再加海参者,海参咸能化坚,甘能补正,按海参之液,数倍于其身,其能补液可知,且蠕动之物,能走络中血分,病久者必入络,故以之为使也。
宣白承气汤方(苦辛淡法)
生石膏(五钱) 生大黄(三钱) 杏仁粉(二钱) 栝蒌皮(一钱五分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先服一杯,不知再服。
导赤承气汤赤芍(三钱) 细生地(五钱) 生大黄(三钱) 黄连(二钱) 黄柏(二钱) 芒硝(一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先服一杯,不下再服。
牛黄承气汤即用前安宫牛黄丸二丸,化开,调生大黄末(三钱),先服一半,不知再服。
增液承气汤即于增液汤内,加大黄(三钱),芒硝(一钱五分)。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不知再服。
十八、下后虚烦不眠,心中懊 ,甚至反复颠倒,栀子豉汤主之;若少气者,加甘草;若呕者,加姜汁。
邪气半至阳明,半犹在膈,下法能除阳明之邪,不能除膈间之邪,故证现懊
虚烦,栀子豉汤,涌越其在上之邪也。少气加甘草者,误下固能伤阴,此则以误下而伤胸中阳气,甘能益气,故加之。
呕加姜汁者,胃中未至甚热燥结,误下伤胃中阳气,木来乘之,故呕,加姜汁,和肝而降胃气也,胃气降,则不呕矣。
栀子豉汤方(见上焦篇)
栀子豉加甘草汤即于栀子豉汤内,加甘草(二钱),煎法如前。
栀子豉加姜汁方即于栀子豉汤内,加姜汁(五匙)。
十九、阳明温病,干呕口苦而渴,尚未可下者,黄连黄芩汤主之。不渴而舌滑者属湿温。
温热,燥病也,其呕由于邪热夹秽,扰乱中宫而然,故以黄连、黄芩彻其热,以芳香蒸变化其浊也。
黄连黄芩汤方(苦寒微辛法)
黄连(二钱) 黄芩(二钱) 郁金(一钱五分) 香豆豉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二十、阳明温病,舌黄燥,肉色绛,不渴者,邪在血分,清营汤主之。若滑者,不可与也,当于湿温中求之。
温病传里,理当渴甚,今反不渴者,以邪气深入血分,格阴于外,上潮于口,故反不渴也。曾过气分,故苔黄而燥。邪居血分,故舌之肉色绛也。若舌苔白滑、灰滑、淡黄而滑,不渴者,乃湿气蒸腾之象,不得用清营柔以济柔也。
清营汤方(见上焦篇)
二一、阳明斑者,化斑汤主之。
方义并见上焦篇。
二二、阳明温病,下后疹续出者,银翘散去豆豉,加细生地、大青叶、元参、丹皮汤主之。
方义并见上焦篇。
二三、斑疹,用升提,则衄,或厥,或呛咳,或昏痉,用壅补则瞀乱。
此治斑疹之禁也。斑疹之邪在血络,只喜轻宣凉解。若用柴胡、升麻辛温之品,直升少阳,使热血上循清道则衄;过升则下竭,下竭者必上厥;肺为华盖,受热毒之熏蒸则呛咳;心位正阳,受升提之摧迫则昏痉,至若壅补,使邪无出路,络道比经道最细,诸疮痛痒,皆属于心,既不得外出,其势必返而归之于心,不瞀乱得乎?二四、斑疹阳明证悉具,外出不快,内壅特甚者,调胃承气汤微和之,得通则已,不可令大泄,大泄则内陷。
此斑疹下法,微有不同也。斑疹虽宜宣泄,但不可太过,令其内陷。斑疹虽忌升提,亦畏内陷。
方用调胃承气者,避枳、朴之温燥,取芒硝之入阴,甘草败毒缓中也。
调胃承气汤(方见前)
二五、阳明温毒发痘者,如斑疹法。随其所在而攻之。
温毒发痘,如小儿痘疮,或多或少,紫黑色,皆秽浊太甚,疗治失宜而然也。虽不多见,间亦有之。
随其所在而攻,谓脉浮则用银翘散加生地、元参,渴加花粉,毒重加金汁,人中黄,小便短加芩、连之类;脉沉内壅者,酌轻重下之。
二六、阳明温毒,杨梅疮者,以上法随其所偏而调之,重加败毒,兼与利湿。
此条当入湿温,因上条温痘连类而及,故编于此,可以互证也。杨梅疮者,形似杨梅,轻则红紫,重则紫黑,多现于背部、面部,亦因感受秽浊而然。
如上法者,如上条治温痘之法。毒甚故重加败毒,此证毒附湿而为灾,故兼与利湿,如萆 、土茯苓之类。
二七、阳明温病,不甚渴,腹不满,无汗,小便不利,心中懊 者,必发黄,黄者栀子柏皮汤主之。
受邪太重,邪热与胃阳相搏,不得发越,无汗不能自通,热必发黄矣。
栀子柏皮汤方栀子(五钱) 生甘草(二钱) 黄柏(五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〔方论〕此湿淫于内,以苦燥之,热淫于内,佐以甘苦法也。栀子清肌表,解五黄,又治内烦。黄柏泻膀胱,疗肌肤间热。甘草协利内外。三者其色皆黄,以黄退黄,同气相求也。按又可但有茵陈大黄汤,而无栀子柏皮汤,温热发黄,岂皆可下者哉!二八、阳明温病,无汗,或但头汗出,身无汗,渴欲饮水,腹满舌燥黄,小便不利者,必发黄,茵陈蒿汤主之。
此与上条异者,在口渴腹满耳。上条口不甚渴,腹不满,胃不甚实,故不可下;此则胃家已实而黄不得退,热不得越,无出表之理,故从事于下趋大小便也。
茵陈蒿汤茵陈蒿(六钱) 栀子(三钱) 生大黄(三钱)
水八杯,先煮茵陈减水之半,再入二味,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,以小便利为度。
〔方论〕此纯苦急趋之方也。发黄外闭也,腹满内闭也,内外皆闭,其势不可缓,苦性最急,故以纯苦急趋下焦也。黄因热结,泻热者必泻小肠,小肠丙火,非苦不通。胜火者莫如水,茵陈得水之精;开郁莫如发陈,茵陈生发最速,高出众草,主治热结黄胆,故以之为君。栀子通水源而利三焦,大黄除实热而减腹满,故以之为佐也。
二九、阳明温病,无汗,实证未剧,不可下,小便不利者,甘苦合化,冬地三黄汤主之。
大凡小便不通,有责之膀胱不开者,有责之上游结热者,有责之肺气不化者。温热之小便不通,无膀胱不开证,皆上游(指小肠而言)热结,与肺气不化而然也。小肠火腑,故以三黄苦药通之;热结则液干,故以甘寒润之;金受火刑,化气维艰,故倍用麦、地以化之。
冬地三黄汤方(甘苦合化阴气法)
麦冬(八钱) 黄连(一钱) 苇根汁(半酒杯,冲) 元参(四钱) 黄柏(一钱) 银花露(半酒杯,冲) 细生地(四钱) 黄芩(一钱) 生甘草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,以小便得利为度。
三十、温病小便不利者,淡渗不可与也,忌五苓、八正辈。
此用淡渗之禁也。热病有余于火,不足于水,惟以滋水泻火为急务,岂可再以淡渗动阳而燥津乎?奈何吴又可于小便条下,特立猪苓汤,乃去仲景原方之阿胶,反加木通、车前,渗而又渗乎!其治小便血分之桃仁汤中,仍用滑石,不识何解!三一、温病燥热,欲解燥者,先滋其干,不可纯用苦寒也,服之反燥甚。
此用苦寒之禁也。温病有余于火,不用淡渗犹易明,并苦寒亦设禁条,则未易明也。举世皆以苦能降火,寒能泻热,坦然用之而无疑,不知苦先入心,其化以燥,服之不应,愈化愈燥。宋人以目为火户,设立三黄汤,久服竟至于瞎,非化燥之明征乎?吾见温病而恣用苦寒,津液干涸不救者甚多。
盖化气比本气更烈。故前条冬地三黄汤,甘寒十之八、九,苦寒仅十之一、二耳。至茵陈蒿汤之纯苦,止有一用,或者再用,亦无屡用之理。吴又可屡诋用黄连之非,而又恣用大黄,借乎其未通甘寒一法也。
三二、阳明温病,下后热退,不可即食,食者必复;周十二时后,缓缓与食,先取清者,勿令饱,饱则必复,复必重也。
此下后暴食之禁也。下后虽然热退,余焰尚存,盖无形质之邪,每惜有形质者以为根据附,必须坚壁清野,勿令即食。一日后,稍可食清而又清之物,若稍重浊,犹必复也。勿者,禁止之词,必者,断然之词也。
三三、阳明温病,下后脉静,身不热,舌上津回,十数日不大便,可与益胃、增液辈,断不可再与承气也。下后舌苔未尽退,口微渴,面微赤,脉微数,身微热,日浅者亦与增液辈,日深舌微干者,属下焦复脉法也(方见下焦)。勿轻与承气,轻与者肺燥而咳,脾滑而泄,热反不除,渴反甚也,百日死。
此数下亡阴之大戒也。下后不大便十数日。甚至二十日,乃肠胃津液受伤之故,不可强责其便,但与复阴,自能便也。此条脉静身凉,人犹易解,至脉虽不燥而未静,身虽不壮热而未凉,俗医必谓邪气不尽,必当再下,在又可法中亦必再下。
不知大毒治病,十衰其六,但与存阴退热,断不误事(下后邪气复聚,大热大渴,面正赤,脉躁甚,不在此例)。若轻与苦燥,频伤胃阴,肺之母气受伤,阳明化燥,肺无秉气,反为燥逼,焉得不咳。燥咳久者,必身热而渴也。若脾气为快利所伤,必致滑泄,滑泄则阴伤而热渴愈加矣,迁延三月,天道小变之期,其势不能再延,故曰百日死也。
三四、阳明温病,渴甚者,悉尼浆沃之。
悉尼浆(方法见前)
三五、阳明温病,下后微热,舌苔不退者,薄荷末拭之。
以新布蘸新汲凉水,再蘸薄荷细末,频擦舌上。
三六、阳明温病,斑疹温痘、温疮、温毒,发黄、神昏谵语者,安宫牛黄丸主之。
心居膈上,胃居膈下,虽有膜隔,其浊气太甚,则亦可上干包络,且病自上焦而来,故必以芳香逐秽开窍为要也。
安宫牛黄丸(方见上焦篇)
三七、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温毒、冬温之在中焦,阳明病居多;湿温之在中焦,太阴病居多;暑温则各半也。
此诸温不同之大关键也。温热等皆因于火,以火从火,阳明阳土,以阳从阳,故阳明病居多。湿温则以湿从湿,太阴阴土,以阴从阴,则太阴病居多。暑兼湿热,故各半也。
卷二·中焦篇
暑温、伏暑
三八、脉洪滑,面赤身热头晕,不恶寒,但恶热,舌上黄滑苔,渴欲凉饮,饮不解渴,得水则呕,按之胸下痛,小便短,大便闭者,阳明暑温,水结在胸也,小陷胸汤加枳实主之。
脉洪面赤,不恶寒,病已不在上焦矣。暑兼温热,热甚则渴,引水求救。湿郁中焦,水不下行,反来上逆,则呕。胃气不降,则大便闭。故以黄连、栝蒌清在里之热痰,半夏除水痰而强胃,加枳实者,取其苦辛通降,开幽门而引水下行也。
小陷胸加枳实汤方(苦辛寒法)
黄连(二钱) 栝蒌(三钱) 枳实(二钱) 半夏(五钱)
急流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三九、阳明暑温,脉滑数,不食不饥不便,浊痰凝聚,心下痞者,半夏泻心汤去人参、干姜、大枣、甘草加枳实、杏仁主之。
不饥不便,而有浊痰,心下痞满,湿热互结而阻中焦气分。故以半夏、枳实开气分之湿结;黄连、黄芩开气分之热结、杏仁开肺与大肠之气痹;暑中热甚,故去干姜;非伤寒误下之虚痞,故去人参、甘草、大枣,且畏其助湿作满也。
半夏泻心汤去干姜甘草加枳实杏仁方(苦辛寒法)
半夏(一两) 黄连(二钱) 黄芩(三钱) 枳实(二钱) 杏仁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虚者复纳人参二钱,大枣三枚。
四十、阳明暑温,湿气已化,热结独存,口燥咽干,渴欲饮水,面目俱赤,舌燥黄,脉沉实者,小承气汤各等分下之。
暑兼湿热,其有体瘦质燥之人,感受热重湿轻之证,湿先从热化尽,只余热结中焦,具诸下证,方可下之。
小承气汤(方义并见前。此处不必以大黄为君,三物各等分可也)
四一、暑温蔓延三焦,舌滑微黄,邪在气分者,三石汤主之;邪气久留,舌绛苔少,热搏血分者,加味清宫汤主之;神识不清,热闭内窍者,先与紫雪丹,再与清宫汤。
蔓延三焦,则邪不在一经一脏矣,故以急清三焦为主。然虽云三焦,以手太阴一经为要领。盖肺主一身之气,气化则暑湿俱化,且肺脏受生于阳明,肺之脏象属金色白,阳明之气运亦属金色白。
故肺经之药多兼走阳明,阳明之药多兼走肺也。再肺经通调水道,下达膀胱,肺痹开则膀胱亦开,是虽以肺为要领,而胃与膀胱皆在治中,则三焦俱备矣,是邪在气分而主以三石汤之奥义也。若邪气久羁,必归血络,心主血脉,故以加味清宫汤主之。内窍欲闭,则热邪盛矣,紫雪丹开内窍而清热最速者也。
三石汤方飞滑石(三钱) 生石膏(五钱) 寒水石(三钱) 杏仁(三钱) 竹茹(炒,二钱) 银花(三钱,花露更妙) 金汁(一酒杯,冲) 白通草(二钱)
水五杯,煮成二杯,分二次温服。
〔方论〕此微苦辛寒兼芳香法也。盖肺病治法,微苦则降,过苦反过病所,辛凉所以清热,芳香所以败毒而化浊也。按三石,紫雪丹中之君药,取其得庚金之气,清热退暑利窍,兼走肺胃者也;杏仁、通草为宣气分之用,且通草直达膀胱,杏仁直达大肠;竹茹以竹之脉络,而通人之脉络;金汁、银花,败暑中之热毒。
加味清宫汤方即于前清宫汤内加知母三钱、银花二钱、竹沥五茶匙冲入。
〔方论〕此苦辛寒法也。清宫汤前已论之矣,加此三味者;知母泻阳明独胜之热,而保肺清金;银花败毒而清络;竹沥除胸中大热,止烦闷消渴;合清宫汤为暑延三焦血分之治也。
四二、暑温伏暑,三焦均受,舌灰白,胸痞闷,潮热呕恶,烦渴自利,汗出溺短者,杏仁滑石汤主之。
舌白胸痞,自利呕恶,湿为之也。潮热烦渴,汗出溺短,热为之也。热处湿中,湿蕴生热,湿热交混,非偏寒偏热可治,故以杏仁、滑石、通草、先宣肺气,由肺而达膀胱以利湿,浓朴苦温而泻湿满,芩、连清里而止湿热之利,郁金芳香走窍而开闭结,桔、半强胃而宣湿化痰以止呕恶,俾三焦混处之邪,各得分解矣。
杏仁滑石汤方(苦辛寒法)
杏仁(三钱) 滑石(三钱) 黄芩(二钱) 桔红(一钱五分) 黄连(一钱) 郁金(二钱) 通草(一钱)
浓朴(二钱) 半夏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
卷二·中焦篇
寒湿
四三、湿之入中焦,有寒湿,有热湿,有自表传来,有水谷内蕴,有内外相合。其中伤也,有伤脾阳,有伤脾阴,有伤胃阳,有伤胃阴,有两伤脾胃。伤脾胃之阳者十常八、九,伤脾胃之阴者十居一、二。彼此混淆,治不中款,遗患无穷,临证细推,不可泛论。
此统言中焦湿证之总纲也。寒湿者,湿与寒水之气相搏也,盖湿水同类,其在天之阳时为雨露,阴时为霜雪,在江河为水,在土中为湿,体本一源,易于相合,最损人之阳气。热湿者,在天时长夏之际,盛热蒸动湿气流行也;在人身湿郁;本身阳气久而生热也,兼损人之阴液。自表传来,一由经络而脏腑,一由肺而脾胃。水谷内蕴,肺虚不能化气,脾虚不能散津,或形寒饮冷,或酒客中虚。内外相合,客邪既从表入,而伏邪又从内发也。伤脾阳,在中则不运痞满,传下则洞泄腹痛。伤胃阳,则呕逆不食,膈胀胸痛。两伤脾胃,既有脾证,又有胃证也。其伤脾胃之阴若何?湿久生热,热必伤阴,古称湿火者是也。伤胃阴,则口渴不饥。伤脾阴,则舌先灰滑,后反黄燥,大便坚结。湿为阴邪,其伤人之阳也,得理之正,故多而常见。其伤人之阴也,乃势之变,故罕而少见。治湿者必须审在何经何脏,兼寒兼热,气分血分,而出辛凉、辛温、甘温、苦温、淡渗、苦渗之治,庶所投必效。若脾病治胃,胃病治脾,兼下焦者,单治中焦,或笼统混治,脾胃不分,阴阳寒热不辨,将见肿胀、黄胆、洞泄、衄血、便血、诸证蜂起矣。惟在临证者细心推求,下手有准的耳。盖土为杂气,兼证甚多,最难分析,岂可泛论湿气而已哉!四四、足太阴寒湿,痞结胸满,不饥不食,半苓汤主之。
此书以温病名,并列寒湿者,以湿温紧与寒湿相对,言寒湿而湿温更易明析。
痞结胸满,仲景列于太阴篇中,乃湿郁脾阳,足太阴之气,不为鼓动营运。脏病而累及腑,痞结于中,故亦不能食也。故以半夏、茯苓培阳土以吸阴土之湿,浓朴苦温以泻湿满,黄连苦以渗湿,重用通草以利水道,使邪有出路也。
半苓汤方(此苦辛淡渗法也)
半夏(五钱) 茯苓块(五钱) 川连(一钱) 浓朴(三钱) 通草(八钱,煎汤煮前药)
水十二杯,煮通草成八杯,再入余药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四五、足太阴寒湿,腹胀,小便不利,大便溏而不爽,若欲滞下者,四苓加浓朴秦皮汤主之,五苓散亦主之。
经谓太阴所至,发为 胀,又谓厥阴气至为
胀,盖木克土也。太阴之气不运,以致膀胱之气不化,故小便不利。四苓辛淡渗湿,使膀胱开而出邪,以浓朴泻胀,以秦皮洗肝也。其或肝气不热,则不用秦皮,仍用五苓中之桂枝以和肝,通利三焦而行太阳之阳气,故五苓散亦主之。
四苓加浓朴秦皮汤方(苦温淡法)
茅术(三钱) 浓朴(三钱) 茯苓块(五钱) 猪苓(四钱) 秦皮(二钱) 泽泻(四钱)
水八杯,煮成八分三杯,分三次服。
五苓散(甘温淡法)
猪苓(一两) 赤术(一两) 茯苓(一两) 泽泻(一两六钱) 桂枝(五钱)
共为细末,百沸汤和服三钱,日三服。
四六、足太阴寒湿,四肢乍冷,自利,目黄,舌白滑,甚则灰,神倦不语,邪阻脾窍,舌蹇语重,四苓加木瓜草果浓朴汤主之。
脾主四肢,脾阳郁故四肢乍冷。湿渍脾而脾气下溜,故自利。目白精属肺,足太阴寒则手太阴不能独治,两太阴同气也,且脾主地气,肺主天气,地气上蒸,天气不化,故目睛黄也。白滑与灰,寒湿苔也。湿困中焦,则中气虚寒,中气虚寒,则阳光不治,主正阳者心也,心藏神,故神昏。心主言,心阳虚故不语。脾窍在舌,湿邪阻窍,则舌蹇而语声迟重。湿以下行为顺,故以四苓散驱湿下行,加木瓜以平木,治其所不胜也。浓朴以温中行滞,草果温太阴独胜之寒,芳香而达窍,补火以生土,驱浊以生清也。
四苓加木瓜浓朴草果汤方(苦热兼酸淡法)
生于白术(三钱) 猪苓(一钱五分) 泽泻(一钱五分) 赤苓块(五钱) 木瓜(一钱) 浓朴(一钱) 草果(八分) 半夏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八分三杯,分三次服。阳素虚者,加附子二钱。
四七、足太阴寒湿,舌灰滑,中焦滞痞,草果茵陈汤主之;面目俱黄,四肢常厥者,茵陈四逆汤主之。
湿滞痞结,非温通而兼开窍不可,故以草果为君。茵陈因陈生新,生发阳气之机最速,故以之为佐。广皮、大腹、浓朴,共成泻痞之功。猪苓、泽泻,以导湿外出也。若再加面黄肢逆,则非前汤所能济,故以四逆回厥,茵陈宣湿退黄也。
草果茵陈汤方(苦辛温法)
草果(一钱) 茵陈(三钱) 茯苓皮(三钱) 浓朴(二钱) 广皮(一钱五分) 猪苓(二钱) 大腹皮(二钱) 泽泻(一钱五分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茵陈四逆汤方(苦辛甘热复微寒法)
附子(三钱,炮) 干姜(五钱) 炙甘草(二钱) 茵陈(六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。温服一杯,厥回止后服;仍厥,再服;尽剂,厥不回,再作服。
四八、足太阴寒湿,舌白滑,甚则灰,脉迟,不食,不寐,大便窒塞,浊阴凝聚,阳伤腹痛,痛甚则肢逆,椒附白通汤主之。
此足太阴寒湿,兼足少阴、厥阴证也。白滑灰滑,皆寒湿苔也。脉迟者,阳为寒湿所困,来去俱迟也。不食,胃阳痹也。不寐,中焦湿聚,阻遏阳气不得下交于阴也。大便窒塞,脾与大肠之阳,不能下达也。阳为湿困,返逊位于浊阴,故浊阴得以蟠踞中焦而为痛也;凡痛皆邪正相争之象,虽曰阳困,究竟阳未绝灭,两不相下,故相争而痛也(后凡言痛者仿此)。椒附白通汤,齐通三焦之阳,而急驱浊阴也。
椒附白通汤方生附子(炒黑,三钱) 川椒(炒黑,二钱) 淡干姜(二钱) 葱白(三茎) 猪胆汁(半烧酒杯,去渣后调入)
水五杯,煮成二杯,分二次凉服。
〔方论〕此苦辛热法复方也。苦与辛合,能降能通,非热不足以胜重寒而回阳。附子益太阳之标阳,补命门之真火,助少阳之火热。盖人之命火,与太阳之阳少阳之阳旺,行水自速。三焦通利,湿不得停,焉能聚而为痛,故用附子以为君,火旺则土强。干姜温中逐湿痹,太阴经之本药,川椒燥湿除胀消食,治心腹冷痛,故以二物为臣。葱白由内而达外,中空通阳最速,亦主腹痛,故以为之使。浊阴凝聚不散,有格阳之势,故反佐以猪胆汁,猪水畜,属肾,以阴求阴也;胆乃甲木,从少阳,少阳主开泄,生发之机最速。此用仲景白通汤,与许学士椒附汤,合而裁制者也。
四九、阳明寒湿,舌白腐,肛坠痛,便不爽,不喜食,附子理中汤去甘草加广皮浓朴汤主之。
九窍不和,皆属胃病。胃受寒湿所伤,故肛门坠痛而便不爽;阳明失阖,故不喜食。理中之人参补阳明之正,苍术补太阴而渗湿,姜、附运坤阳以劫寒,盖脾阳转而后湿行,湿行而后胃阳复。
去甘草,畏其满中也。加浓朴、广皮,取其行气。合而言之,辛甘为阳,辛苦能通之义也。
附子理中汤去甘草加浓朴广皮汤方(辛甘兼苦法)
生茅术(三钱) 人参(一钱五分) 炮干姜(一钱五分) 浓朴(二钱) 广皮(一钱五分) 生附子(一钱五分,炮黑)
水五杯,煮取八分二杯,分二次服。
五十、寒湿伤脾胃两阳,寒热,不饥,吞酸,形寒,或脘中痞闷,或酒客湿聚,苓姜术桂汤主之。
此兼运脾胃,宣通阳气之轻剂也。
苓姜术桂汤方(苦辛温法)
茯苓块(五钱) 生姜(三钱) 炒白术(三钱) 桂枝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八分二杯,分温再服。
五一、湿伤脾胃两阳,既吐且利,寒热身痛,或不寒热,但腹中痛,名曰霍乱。寒多,不欲饮水者,理中汤主之。热多,欲饮水者,五苓散主之。吐利汗出,发热恶寒,四肢拘急,手足厥逆,四逆汤主之。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,宜桂枝汤小和之。
按霍乱一证,长夏最多,本于阳虚寒湿凝聚,关系非轻,伤人于顷刻之间。奈时医不读《金匮》,不识病源,不问轻重,一概主以藿香正气散,轻者原有可愈之理,重者死不旋踵;更可笑者,正气散中加黄连、麦冬,大用西瓜治渴欲饮水之霍乱,病者岂堪命乎!瑭见之屡矣,故将采《金匮》原文,备录于此。胃阳不伤不吐,脾阳不伤不泻,邪正不争不痛,营卫不乖不寒热。以不饮水之故,知其为寒多;主以理中汤(原文系理中丸,方后自注云:然丸不及汤,盖丸缓而汤速也;且恐丸药不精,故直改从汤),温中散寒。人参甘草,胃之守药;白术甘草,脾之守药;干姜能通能守,上下两泄者,故脾胃两守之;且守中有通,通中有守,以守药作通用,以通药作守用。若热欲饮水之证,饮不解渴,而吐泄不止,则主以五苓。邪热须从小便去,膀胱为小肠之下游,小肠,火腑也,五苓通前阴,所以守后阴也。太阳不开,则阳明不阖,开太阳正所以守阳明也。此二汤皆有一举两得之妙。吐利则脾胃之阳虚,汗出则太阳之阳亦虚;发热者,浮阳在外也;恶寒者,实寒在中也;四肢拘急,脾阳不荣四末;手足厥冷,中土湿而厥阴肝木来乘病者,四逆汤善救逆,故名四逆汤。人参甘草守中阳,干姜附子通中阳,人参附子护外阳,干姜甘草护中阳,中外之阳复回,则群阴退避,而厥回矣。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,中阳复而表阳不和也,故以桂枝汤温经络而微和之。
理中汤方(甘热微苦法,此方分量以及后加减法,悉照《金匮》原文,用者临时斟酌)
人参 甘草 白术 干姜(各三两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温服一杯,日三服。
〔加减法〕若脐上筑者,肾气动也,去术加桂四两。吐多者,去术加生姜三两。下多者还用术。
悸者加茯苓二两。渴欲饮水者,加术足前成四两半。腹中痛者,加人参足前成四两半。寒者,加干姜足前成四两半。腹满者,去术加附子一枚。服汤后,如食顷,饮热粥一升许,微自汗,勿发揭衣服。
五苓散方(见前)
〔加减法〕腹满者,加浓朴、广皮各一两。渴甚面赤,脉大紧而急,扇扇不知凉,饮冰不知冷,腹痛甚,时时躁烦者,格阳也,加干姜一两五钱(此条非仲景原文,余治验也)。
百沸汤和,每服五钱,日三服。
四逆汤方(辛甘热法,分量临时斟酌)
炙甘草(二两) 干姜(一两半) 生附子(一枚,去皮) 加人参(一两)
水五茶碗,煮取二碗、分二次服。
按:原方无人参,此独加人参者,前条寒多不饮水,较厥逆尚轻,仲景已用人参;此条诸阳欲脱,中虚更急,不用人参,何以固内。柯韵伯伤寒注云:仲景凡治虚证,以里为重,协热下利,脉微弱者,便用人参;汗后身痛,脉沉迟者,便加人参。此脉迟而利清谷,且不烦不咳,中气大虚,元气已脱,但温不补,何以救逆乎!观茯苓四逆之烦躁,且以人参;况通脉四逆,岂得无参。是必有脱落耳,备录于此存参。
五二、霍乱兼转筋者,五苓散加防己桂枝薏仁主之;寒甚脉紧者,再加附子。
肝藏血,主筋,筋为寒湿搏急而转,故于五苓和霍乱之中,加桂枝温筋,防己急驱下焦血分之寒湿,薏仁主湿痹香港脚,扶土抑木,治筋急拘挛。甚寒脉紧,则非纯阳之附子不可。
五苓散加防己桂枝薏仁方即于前五苓散内,加防己一两,桂枝一两半,足前成二两,薏仁二两。寒甚者,加附子大者一枚。杵为细末,每服五钱,百沸汤和,日三,剧者日三夜一,得卧则勿令服。
五三、卒中寒湿,内挟秽浊,眩冒欲绝,腹中绞痛,脉沉紧而迟,甚则伏,欲吐不得吐,欲利不得利,甚则转筋,四肢欲厥,俗名发痧,又名干霍乱,转筋者,俗名转筋火,古方书不载(不载者,不载上三条之俗名耳;若是证,当于《金匮》腹满、腹痛、心痛、寒疝、诸条参看自得),蜀椒救中汤主之,九痛丸亦可服;语乱者,先服至宝丹,再与汤药。
按此证夏日湿蒸之时最多,故因霍乱而类记于此。中阳本虚,内停寒湿,又为蒸腾秽浊之气所干,由口鼻而直行中道,以致腹中阳气受逼,所以相争而为绞痛;胃阳不转,虽欲吐而不得;脾阳困闭,虽欲利而不能,其或经络亦受寒湿,则筋如转索,而后者向前矣;中阳虚而肝木来乘,则厥。俗名发痧者何?盖以此证病来迅速,或不及延医,或医亦不识,相传以钱,或用瓷碗口,蘸姜汤或麻油,刮其关节,刮则其血皆分,住则复合,数数分合,动则生阳,关节通而气得转,往往有随手而愈者,刮处必现血点,红紫如沙,故名痧也。但刮后须十二时不饮水,方不再发。不然则留邪在络,稍受寒发怒,则举发矣。以其欲吐不吐,欲利不利而腹痛,故又名干霍乱。其转筋名转筋火者,以常发于夏月,夏月火令,又病迅速如火也,其实乃伏阴与湿相搏之故。以大建中之蜀椒,急驱阴浊下行,干姜温中,去人参、胶饴者,畏其满而守也,加浓朴以泻湿中浊气,槟榔以散结气,直达下焦,广皮通行十二经之气,改名救中汤,急驱浊阴,所以救中焦之真阳也。九痛丸一面扶正,一面驱邪,其驱邪之功最迅,故亦可服。再按前吐泻之霍乱,有阴阳二证,干霍乱则纯有阴而无阳,所谓天地不通,闭塞而成冬,有若否卦之义。若语言乱者,邪干心包,故先以至宝丹,驱包络之邪也。
救中汤方(苦辛通法)
蜀椒(炒出汗,三钱) 淡干姜(四钱) 浓朴(三钱) 槟榔(二钱) 广皮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兼转筋者,加桂枝(三钱) 防己(五钱) 薏仁(三钱)。厥者加附子二钱。
九痛丸方(治九种心痛,苦辛甘热法)
附子(三两) 生野狼牙(一两) 人参(一两) 干姜(一两) 吴茱萸(一两) 巴豆(去皮心熬碾如膏,一两)
蜜丸梧子大,酒下,强人初服三丸,日三服,弱者二丸。
兼治卒中恶,腹胀痛,口不能言;又治连年积冷,流注心胸痛,并冷、冲上气,落马、坠车、血病等证皆主之。忌口如常法。
〔方论〕《内经》有五脏胃腑心痛,并痰虫食积,即为九痛也。心痛之因,非风即寒,故以干姜、附子驱寒壮阳,吴茱萸能降肝脏浊阴下行,生野狼牙善驱浮风,以巴豆驱逐痰虫陈滞之积,人参养正驱邪,因其药品气血皆入,补泻攻伐皆备,故治中恶腹胀痛等证。
附录《外台》走马汤,治中恶、心痛、腹胀、大便不通,苦辛热法。沈目南注云:中恶之证,俗谓绞肠乌痧,即秽臭恶毒之气,直从口鼻,入于心胸肠胃脏腑,壅塞正气不行,故心痛腹胀,大便不通,是为实证。非似六淫侵入而有表里清浊之分。故用巴豆极热大毒峻猛之剂,急攻其邪,佐杏仁以利肺与大肠之气,使邪从后阴,一扫尽除,则病得愈。若缓须臾,正气不通,营卫阴阳机息则死,是取通则不痛之义也。
巴豆(去心皮熬,二枚) 杏仁(二枚)
上二味,以绵缠槌令碎,热汤二合,捻取白汁饮之,当下。老小强弱量之。通治飞尸鬼击病。
按《医方集解》中,治霍乱用阴阳水一法,有协和阴阳,使不相争之义。又治干霍乱用盐汤探吐一法,盖闭塞至极之证,除针灸之外,莫如吐法通阳最速。夫呕,厥阴气也,寒痛,太阳寒水气也,否,冬象也,冬令太阳寒水,得厥阴气至,风能上升,则一阳开泄,万象皆有生机矣。至针法,治病最速,取祸亦不缓,当于《甲乙经》中求之,非善针者,不可令针也。
立生丹(治伤暑、霍乱、痧证、疟、痢、泄泻、心痛、胃痛、腹痛、吞吐酸水,及一切阴寒之证、结胸、小儿寒痉)
母丁香(一两二钱) 沉香(四钱) 茅苍术(一两二钱) 明雄黄(一两二钱)
上为细末,用蟾酥八钱,铜锅内加火酒一小杯,化开,入前药末,丸绿豆大。每服二丸,小儿一丸,温水送下。又下死胎如神。凡被蝎蜂螫者,调涂立效,惟孕妇忌之。
此方妙在刚燥药中加芳香透络。蟾乃土之精,上应月魄,物之浊而灵者,其酥入络,以毒攻毒,而方又有所监制,故应手取效耳。
独胜散(治绞肠痧痛急,指甲唇俱青,危在顷刻)
马粪(年久弥佳)
不拘分两,瓦上焙干为末。老酒冲服二、三钱,不知,再作服。
此方妙在以浊攻浊。马性刚善走,在卦为干,粪乃浊阴所结,其象圆,其性通,故能摩荡浊阴之邪,仍出下窍。忆昔年济南方 庵
任九江,临行,一女子忽患痧证,就地滚嚎,声嘶欲绝。 庵云:偶因择日不谨,误犯红痧,或应此乎?余急授此方,求马粪不得;即用骡粪,并非陈者,亦随手奏功。
卷二·中焦篇
湿温
(疟、痢、疸、痹附)
五四、湿热上焦未清,里虚内陷,神识如蒙,舌滑脉缓,人参泻心汤加白芍主之。
湿在上焦,若中阳不虚者,必始终在上焦,断不内陷;或因中阳本虚,或因误伤于药,其势必致内陷。湿之中人也,首如裹,目如蒙,热能令人昏,故神识如蒙,此与热邪直入包络谵语神昏有间。
里虚故用人参护里阳,白芍以护真阴;湿陷于里,故用干姜、枳实之辛通;湿中兼热,故用黄芩、黄连之苦降。此邪已内陷,其势不能还表,法用通降,从里治也。
人参泻心汤方(苦辛寒兼甘法)
人参(二钱) 干姜(二钱) 黄连(一钱五分) 黄芩(一钱五分) 枳实(一钱) 生白芍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,渣再煮一杯服。
五五、湿热受自口鼻,由募原直走中道,不饥不食,机窍不灵,三香汤主之。
三香汤方(微苦微辛微寒兼芳香法)
栝蒌皮(三钱) 桔梗(三钱) 黑山栀(二钱) 枳壳(二钱) 郁金(二钱) 香豉(二钱) 降香末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。
〔方论〕按此证由上焦而来,其机尚浅,故用蒌皮、桔梗、枳壳微苦微辛开上,山栀轻浮微苦清热,香豉、郁金、降香化中上之秽浊而开郁。上条以下焦为邪之出路,故用重;此条以上焦为邪之出路,故用轻;以下三焦均受者,则用分消。彼此互参,可以知叶氏之因证制方,心灵手巧处矣!惜散见于案中而人多不察,兹特为拈出,以概其余。
五六、吸受秽湿,三焦分布,热蒸头胀,身痛呕逆,小便不通,神识昏迷,舌白,渴不多饮,先宜芳香通神利窍,安宫牛黄丸;续用淡渗分消浊湿,茯苓皮汤。
按此证表里经络脏腑三焦,俱为湿热所困,最畏内闭外脱,故急以牛黄丸宣窍清热而护神明;但牛黄丸不能利湿分消,故继以茯苓皮汤。
安宫牛黄丸(方法见前)
茯苓皮汤(淡渗兼微辛微凉法)
茯苓皮(五钱) 生薏仁(五钱) 猪苓(三钱) 大腹皮(三钱) 白通草(三钱) 淡竹叶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
五七、阳明湿温,气壅为哕者,新制桔皮竹茹汤主之。
按《金匮》桔皮竹茹汤,乃胃虚受邪之治,今治湿热壅遏胃气致哕,不宜用参甘峻补,故改用柿蒂。按柿成于秋,得阳明燥金之主气,且其形多方,他果未之有也,故治肺胃之病有独胜(肺之脏象属金,胃之气运属金)。柿蒂乃柿之归束处,凡花皆散,凡子皆降,凡降先收,从生而散而收而降,皆一蒂为之也,治逆呃之能事毕矣(再按:草木一身,芦与蒂为升降之门户,载生气上升者芦也,受阴精归藏者蒂也,格物者不可不于此会心焉)。
新制桔皮竹茹汤(苦辛通降法)
桔皮(三钱) 竹茹(三钱) 柿蒂(七枚) 姜汁(三茶匙,冲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;不知,再作服。有痰火者,加竹沥、栝蒌霜。有瘀血者,加桃仁。
五八、三焦湿郁,升降失司,脘连腹胀,大便不爽,一加减正气散主之。
再按此条与上第五十六条同为三焦受邪,彼以分消开窍为急务,此以升降中焦为定法,各因见证之不同也。
一加减正气散方藿香梗(二钱) 浓朴(二钱) 杏仁(二钱) 茯苓皮(二钱) 广皮(一钱) 神曲(一钱五分) 麦芽(一钱五分) 绵茵陈(二钱) 大腹皮(一钱)
水五杯,煮二杯,再服。
〔方论〕正气散本苦辛温兼甘法,今加减之,乃苦辛微寒法也。去原方之紫苏、白芷,无须发表也。去甘桔,此证以中焦为扼要,不必提上焦也。只以藿香化浊,浓朴、广皮、茯苓、大腹泻湿满,加杏仁利肺与大肠之气,神曲、麦芽升降脾胃之气,茵陈宣湿郁而动生发之气,藿香但用梗,取其走中不走外也。茯苓但用皮,以诸皮皆凉,泻湿热独胜也。
五九、湿郁三焦,脘闷,便溏,身痛,舌白,脉象模糊,二加减正气散主之。
上条中焦病重,故以升降中焦为要。此条脘闷便溏,中焦证也,身痛舌白,脉象模糊,则经络证矣,故加防己急走经络中湿郁;以便溏不比大便不爽,故加通草、薏仁,利小便所以实大便也;大豆黄卷从湿热蒸变而成,能化蕴酿之湿热,而蒸变脾胃之气也。
二加减正气散(苦辛淡法)
藿香梗(三钱) 广皮(二钱) 浓朴(二钱) 茯苓皮(三钱) 木防己(三钱) 大豆黄卷(二钱)
川通草(一钱五分) 薏苡仁(三钱)
水八杯,煮三杯,三次服。
六十、秽湿着里,舌黄脘闷,气机不宣,久则酿热,三加减正气散主之。
前两法,一以升降为主,一以急宣经隧为主;此则以舌黄之故,预知其内已伏热,久必化热,而身亦热矣,故加杏仁利肺气,气化则湿热俱化,滑石辛淡而凉,清湿中之热,合藿香所以宣气机之不宣也。
三加减正气散方(苦辛寒法)
藿香(连梗叶,三钱) 茯苓皮(三钱) 浓朴(二钱) 广皮(一钱五分) 杏仁(三钱) 滑石(五钱)
水五杯,煮二杯,再服。
六一、秽湿着里,邪阻气分,舌白滑,脉右缓,四加减正气散主之。
以右脉见缓之故,知气分之湿阻,故加草果、楂肉、神曲,急运坤阳。使足太阴之地气不上蒸手太阴之天气也。
四加减正气散方(苦辛温法)
藿香梗(三钱) 浓朴(二钱) 茯苓(三钱) 广皮(一钱五分) 草果(一钱) 楂肉(炒,五钱)神曲(二钱)
水五杯,煮二杯,渣再煮一杯,三次服。
六二、秽湿着里,脘闷便泄,五加减正气散主之。
秽湿而致脘闷,故用正气散之香开;便泄而知脾胃俱伤,故加大腹运脾气,谷芽升胃气也。以上二条,应入前寒湿类中,以同为加减正气散法,欲观者知化裁古方之妙,故列于此。
五加减正气散(苦辛温法)
藿香梗(二钱) 广皮(一钱五分) 茯苓块(三钱) 浓朴(二钱) 大腹皮(一钱五分) 谷芽(一钱) 苍术(二钱)
水五杯,煮二杯,日再服。
按今人以藿香正气散,统治四时感冒,试问四时止一气行令乎?抑各司一气,且有兼气乎?况受病之身躯脏腑,又各有不等乎?历观前五法,均用正气散,而加法各有不同,亦可知用药非丝丝入扣,不能中病,彼泛论四时不正之气,与统治一切诸病之方,皆未望见轩岐之堂室者也,乌可云医乎!六三、脉缓身痛,舌淡黄而滑,渴不多饮,或竟不渴,汗出热解,继而复热,内不能运水谷之湿,外复感时令之湿,发表攻里,两不可施,误认伤寒,必转坏证,徒清热则湿不退,徒祛湿则热愈炽,黄芩滑石汤主之。
脉缓身痛,有似中风,但不浮,舌滑不渴饮,则非中风矣。若系中风,汗出则身痛解而热不作矣;今继而复热者,乃湿热相蒸之汗,湿属阴邪,其气留连,不能因汗而退,故继而复热。内不能运水谷之湿,脾胃困于湿也;外复受时令之湿,经络亦困于湿矣。倘以伤寒发表攻里之法施之,发表则诛伐无过之表,阳伤而成痉;攻里则脾胃之阳伤,而成洞泄寒中,故必转坏证也。湿热两伤,不可偏治,故以黄芩、滑石、茯苓皮清湿中之热,蔻仁、猪苓宣湿邪之正,再加腹皮、通草,共成宣气利小便之功,气化则湿化,小便利则火腑通而热自清矣。
黄芩滑石汤方(苦辛寒法)
黄芩(三钱) 滑石(三钱) 茯苓皮(三钱) 大腹皮(二钱) 白蔻仁(一钱) 通草(一钱) 猪苓(三钱)
水六杯,煮取二杯,渣再煮一杯,分温三服。
六四、阳明湿温,呕而不渴者,小半夏加茯苓汤主之;呕甚而痞者,半夏泻心汤去人参、干姜、大枣、甘草加枳实、生姜主之。
呕而不渴者,饮多热少也,故主以小半夏加茯苓,逐其饮而呕自止。呕而兼痞,热邪内陷,与饮相抟,有固结不通之患,故以半夏泻心,去参、姜、甘、枣之补中,加枳实、生姜之宣胃也。
小半夏加茯苓汤半夏(六钱) 茯苓(六钱) 生姜(四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半夏泻心汤去人参干姜甘草大枣加枳实生姜方半夏(六钱) 黄连(二钱) 黄芩(三钱) 枳实(三钱) 生姜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,虚者复纳人参、大枣。
六五、湿聚热蒸,蕴于经络,寒战热炽,骨骱烦疼,舌色灰滞,面目萎黄,病名湿痹,宣痹汤主之。
经谓:风寒湿三者合而为痹。《金匮》谓:经热则痹。盖《金匮》诚补《内经》之不足。痹之因于寒者固多,痹之兼乎热者,亦复不少,合参二经原文,细验于临证之时,自有权衡。本论因载湿温而类及热痹,见湿温门中,原有痹证,不及备载痹证之全,学人欲求全豹,当于《内经》、《金匮》、喻氏、叶氏以及宋元诸名家,合而参之自得。大抵不越寒热两条,虚实异治。寒痹势重而治反易,热痹势缓而治反难,实者单病躯壳易治,虚者兼病脏腑夹痰饮腹满等证,则难治矣,犹之伤寒两感也。此条以舌灰目黄,知其为湿中生热,寒战热炽,知其在经络;骨骱疼痛,知其为痹证。若泛用治湿之药,而不知循经入络,则罔效矣。故以防己急走经络之湿,杏仁开肺气之先,连翘清气分之湿热,赤豆清血分之湿热,滑石利窍而清热中之湿,山栀肃肺而泻湿中之热,薏苡淡渗而主挛痹,半夏辛平而主寒热,蚕砂化浊道中清气,痛甚加片子姜黄、海桐皮者,所以宣络而止痛也。
宣痹汤方(苦辛通法)
防己(五钱) 杏仁(五钱) 滑石(五钱) 连翘(三钱) 山栀(三钱) 薏苡(五钱) 半夏(醋炒,三钱) 晚蚕砂(三钱)
赤小豆皮(三钱,赤小豆乃五谷中之赤小豆,味酸肉赤,凉水浸取皮用。非药肆中之赤小豆,药肆中之赤豆乃广中野豆,赤皮蒂黑肉黄,不入药者也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温三服。痛甚加片子姜黄二钱,海桐皮三钱。
六六、湿郁经脉,身热身痛,汗多自利,胸腹白疹,内外合邪,纯辛走表,纯苦清热,皆在所忌,辛凉淡法,薏苡竹叶散主之。
上条但痹在经脉,此则脏腑亦有邪矣,故又立一法。汗多则表阳开,身痛则表邪郁,表阳开而不解表邪,其为风湿无疑,盖汗之解者寒邪也,风为阳邪,尚不能以汗解,况湿为重浊之阴邪,故虽有汗不解也。学人于有汗不解之证,当识其非风则湿,或为风湿相搏也。自利者小便必短,白疹者,风湿郁于孙络毛窍。此湿停热郁之证,故主以辛凉解肌表之热,辛淡渗在里之湿,俾表邪从气化而散。里邪从小便而驱,双解表里之妙法也,与下条互斟自明。
薏苡竹叶散方(辛凉淡法,亦轻以去实法)
薏苡(五钱) 竹叶(三钱) 飞滑石(五钱) 白蔻仁(一钱五分) 连翘(三钱) 茯苓块(五钱)白通草(一钱五分)
共为细末,每服五钱,日三服。
六七、风暑寒湿,杂感混淆,气不主宣,咳嗽头胀,不饥舌白,肢体若废,杏仁薏苡汤主之。
杂感混淆,病非一端,乃以气不主宣四字为扼要。故以宣气之药为君。既兼雨湿中寒邪,自当变辛凉为辛温。此条应入寒湿类中,列于此者,以其为上条之对待也。
杏仁薏苡汤(苦辛温法)
杏仁(三钱) 薏苡(三钱) 桂枝(五分) 生姜(七分) 浓朴(一钱) 半夏(一钱五分) 防己(一钱五分) 白蒺藜(二钱)
水五杯,煮三杯,渣再煮一杯,分温三服。
六八、暑湿痹者,加减木防己汤主之此治痹之祖方也。风胜则引,引者(吊痛掣痛之类,或上或下,四肢游走作痛,经谓行痹是也)加桂枝、桑叶。湿胜则肿,肿者(土曰敦阜。加滑石、萆
、苍术。寒胜则痛,痛者加防己、桂枝、姜黄、海桐皮。面赤口涎自出者(《灵枢》谓:胃热则廉泉开。)重加石膏、知母。绝无汗者,加羌活、苍术,汗多者加黄
、炙甘草。兼痰饮者,加半夏、浓朴、广皮。因不能备载全文,故以祖方加减如此,聊示门径而已。
加减木防己汤(辛温辛凉复法)
防己(六钱) 桂枝(三钱) 石膏(六钱) 杏仁(四钱) 滑石(四钱) 白通草(二钱) 薏仁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温三服。见小效不即退者,加重服,日三夜一。
六九、湿热不解,久酿成疸,古有成法,不及备载,聊列数则,以备规矩(下疟、痢等证仿此)。
本论之作,原补前人之未备,已有成法可循者,安能尽录。因横列四时杂感,不能不列湿温,连类而及,又不能不列黄胆、疟、痢,不过略标法则而已。按湿温门中,其证最多,其方最伙;盖土居中位,秽浊所归,四方皆至,悉可兼证,故错综参伍,无穷极也。即以黄胆一证而言,《金匮》有辨证三十五条,出治一十二方,先审黄之必发不发,在于小便之利与不利;疸之易治难治,在于口之渴与不渴;再察瘀热入胃之因,或因外并,或因内发,或因食谷,或固酣酒,或因劳色,有随经蓄血,入水黄汗;上盛者一身尽热,下郁者小便为难;又有表虚里虚,热除作哕,火劫致黄。知病有不之因,故治有不紊之法:于是脉弦胁痛,少阳未罢,仍主以和;渴饮水浆,阳明化燥,急当泻热;湿在上,以辛散,以风胜;湿在下,以苦泄,以淡渗;如狂蓄血,势以必攻;汗后溺白,自宜投补;酒客多蕴热,先用清中,加之分利,后必顾其脾阳;女劳有秽浊,始以解毒,继以滑窍,终当峻补真阴;表虚者实卫,里虚者建中;入水火劫,以及治逆变证,各立方论,以为后学津梁。至寒湿在里之治,阳明篇中,惟见一则,不出方论,指人以寒湿中求之。盖脾本畏木而喜风燥,制水而恶寒湿。今阴黄一证,寒湿相抟,譬如卑监之土,须暴风日之阳,纯阴之病,疗以辛热无疑,方虽不出,法已显然。奈丹溪云:不必分五疸,总是如
酱相似。以为得治黄之扼要,殊不知以之治阳黄,犹嫌其混,以之治阴黄,恶乎可哉!喻嘉言于阴黄一证。竟谓仲景方论亡失,恍若无所循从。惟罗谦甫具有卓识,力辨阴阳,遵仲景寒湿之旨,出茵陈四逆汤之治。塘于阴黄一证,究心有年,悉用罗氏法而化裁之,无不应手取效。间有始即寒湿,从太阳寒水之化,继因其人阳气尚未十分衰败,得燥热药数帖,阳明转燥金之化而为阳证者,即从阳黄例治之。
七十、夏秋疸病,湿热气蒸,外干时令,内蕴水谷,必以宣通气分为要。失治则为肿胀。由黄疸而肿胀者,苦辛淡法,二金汤主之。
此揭疸病之由,与治疸之法,失治之变,又因变制方之法也。
二金汤方(苦辛淡法)
鸡内金(五钱) 海金沙(五钱) 浓朴(三钱) 大腹皮(三钱) 猪苓(三钱) 白通草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
七一、诸黄胆小便短者,茵陈五苓散主之。
沈氏目南云:此黄胆气分实证,通治之方也。胃为水谷之海,营卫之源,风入胃家气分,风湿相蒸,是为阳黄;湿热流于膀胱,气郁不化,则小便不利,当用五苓散宣通表里之邪,茵陈开郁而清湿热。
茵陈五苓散(五苓散方见前。五苓散系苦辛温法,今茵陈倍五苓,乃苦辛微寒法)
茵陈末(十分) 五苓散(五分)
共为细末,和匀,每服三钱,日三服。
《金匮》方不及备载,当于本书研究,独采此方者,以其为实证通治之方,备外风内湿一则也。
七二、黄胆脉沉,中痞恶心,便结溺赤,病属三焦里证,杏仁石膏汤主之。
前条两解表里,此条统治三焦,有一纵一横之义。杏仁、石膏开上焦,姜、半开中焦,枳实则由中驱下矣,山栀通行三焦,黄柏直清下焦。凡通宣三焦之方,皆扼重上焦,以上焦为病之始入,且为气化之先,虽统宣三焦之方,而汤则名杏仁石膏也。
杏仁石膏汤方(苦辛寒法)
杏仁(五钱) 石膏(八钱) 半夏(五钱) 山栀(三钱) 黄柏(三钱) 枳实汁(每次三茶匙,冲) 姜汁(每次三茶匙,冲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
七三、素积劳倦,再感湿温,误用发表,身面俱黄,不饥溺赤,连翘赤豆饮煎送保和丸。
前第七十条,由黄而变他病,此则由他病而变黄,亦遥相对待。证系两感,故方用连翘赤豆饮以解其外,保和丸以和其中,俾湿温、劳倦、治逆,一齐解散矣。保和丸苦温而运脾阳,行在里之湿;陈皮、连翘由中达外,其行湿固然矣。兼治劳倦者何?经云:劳者温之。盖人身之动作云为,皆赖阳气为之主张,积劳伤阳。劳倦者,困劳而倦也,倦者,四肢倦怠也。脾主四肢,脾阳伤,则四肢倦而无力也。再肺属金而主气,气者阳也;脾属土而生金,阳气虽分内外,其实特一气之转输耳。劳虽自外而来,外阳既伤,则中阳不能独运,中阳不运,是人之赖食湿以生者,反为食湿所困,脾即困所食湿,安能不失牝马之贞,而上承干健乎!古人善治劳者,前者有仲景,后则有东垣,均从此处得手。奈之何后世医者,但云劳病,辄用补阴,非惑于丹溪一家之说哉!本论原为外感而设,并不及内伤,兹特因两感而略言之。
连翘赤豆饮方(苦辛微寒法)
连翘(二钱) 山栀(一钱) 通草(一钱) 赤豆(二钱) 花粉(一钱) 香豆豉(一钱)
煎送保和丸三钱。
保和丸方(苦辛温平法)
山楂 神曲 茯苓 陈皮 匐子 连翘 半夏七四、湿甚为热,疟邪痞结心下,舌白口渴。烦躁自利,初身痛,继则心下亦痛,泻心汤主之。
此疟邪结心下气分之方也。
泻心汤(方法见前)
七五、疮家湿疟,忌用发散,苍术白虎汤加草果主之。
《金匮》谓疮家忌汗,发汗则病痉。盖以疮者血脉间病,心主血脉,血脉必虚而热,然后成疮;既成疮以后,疮脓又系血液所化,汗为心液,由血脉而达毛窍,再发汗以伤其心液,不痉何待!故以白虎辛凉重剂,清阳明之热湿,由肺卫而出;加苍术、草果,温散脾中重滞之寒湿,亦由肺卫而出。阳明阳土,清以石膏、知母之辛凉;太阴阴土,温以苍术、草果之苦温;适合其脏腑之宜,矫其一偏之性而已。
苍术白虎汤加草果方(辛凉复苦温法)
即前白虎汤内加苍术,草果。
七六、背寒,胸中痞结,疟来日晏,邪渐入阴,草果知母汤主之。
此素积烦劳,未病先虚,故伏邪不肯解散,正阳馁弱,邪热固结。是以草果温太阴独胜之寒,知母泻阳明独胜之热,浓朴佐草果泻中焦之湿蕴,合姜、半而开痞结,花粉佐知母而生津退热;脾胃兼病,最畏木克,乌梅、黄芩清热而和肝;疟来日晏,邪欲入阴,其所以升之使出者,全赖草果(俗以乌梅、五味等酸敛,是知其一,莫知其他也。酸味秉厥之气,居五味之首,与辛味合用,开发阳气最速,观小青龙汤自知)。
草果知母汤方(苦辛寒兼酸法)
草果(一钱五分) 知母(二钱) 半夏(三钱) 浓朴(二钱) 黄芩(一钱五分) 乌梅(一钱五分)
花粉(一钱五分) 姜汁(五匙,冲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。
按此方即吴又可之达原饮去槟榔,加半夏、乌梅、姜汁。治中焦热结阳陷之证,最为合拍;吴氏乃以治不兼湿邪之温疫初起,其谬甚矣。
再按前贤制方,与集书者选方,不过示学人知法度,为学人立模范而已,未能预测后来之病证,其变幻若何?其兼证若何?其年岁又若何?所谓大匠诲人,能与人规矩,不能使人巧;至于奇巧绝伦之处,不能传,亦不可传,可遇而不可求,可暂而不可常者也。学人当心领神会,先务识其所以然之故,而后增减古方之药品分量,宜重宜轻,宜多宜寡,自有准的,所谓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!七七、疟伤胃阳,气逆不降,热劫胃液,不饥不饱,不食不便,渴不欲饮,味变酸浊,加减人参泻心汤主之。
此虽阳气受伤,阴汁被劫,恰偏于阳伤为多。故救阳立胃基之药四,存阴泻邪热之药二,喻氏所谓变胃而不受胃变之法也。
加减人参泻心汤(苦辛温复咸寒法)
人参(二钱) 黄连(一钱五分) 枳实(一钱) 干姜(一钱五分) 生姜(二钱) 牡蛎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。
按大辛大温,与大苦大寒合方,乃厥阴经之定例。盖别脏之与腑,皆分而为二,或上下,或左右,不过经络贯通,臆膜相连耳,惟肝之与胆,合而为一,胆即居于肝之内,肝动则胆亦动,胆动而肝即随。肝宜温,胆宜凉,仲景乌梅丸、泻心汤,立万世法程矣;于小柴胡,先露其端。此证疟邪扰胃,致命胃气上逆,而亦用此辛温寒苦合法者何?盖胃之为腑,体阳而用阴,本系下降,无上升之理;其呕吐哕痞,有时上逆,升者胃气,所以使胃气上升者,非胃气也,肝与胆也,故古人以呕为肝病,今人则以为胃病已耳。
七八、疟伤胃阴,不饥不饱,不便,潮热,得食则烦热愈加,津液不复者,麦冬麻仁汤主之。
暑湿伤气,疟邪伤阴,故见证如是。此条与上条不饥不饱不便相同。上条以气逆味酸不食辨阳伤,此条以潮热得食则烦热愈加定阴伤也。阴伤既定,复胃阴者莫若甘寒,复酸味者,酸甘化阴也。
两条胃病,皆有不便者何?九窍不和,皆属胃病也。
麦冬麻仁汤方(酸甘化阴法)
麦冬(连心,五钱) 火麻仁(四钱) 生白芍(四钱) 何首乌(三钱) 乌梅肉(二钱) 知母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
七九、太阴脾疟,寒起四末,不渴多呕,热聚心胸,黄连白芍汤主之,烦躁甚者,可另服牛黄丸一丸。
脾主四肢,寒起四末而不渴,故知其为脾疟也。热聚心胸而多呕,中土病而肝木来乘,故方以两和肝胃为主。此偏于热甚,故清热之品重,而以芍药收脾阴也。
黄连白芍汤方(苦辛寒法)
黄连(二钱) 黄芩(二钱) 半夏(三钱) 枳实(一钱五分) 白芍(三钱) 姜汁(五匙,冲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,温服。
八十、太阴脾疟,脉濡寒热,疟来日迟。腹微满,四肢不暖,露姜饮主之。
此偏于太阴虚寒,故以甘温补正。其退邪之妙,全在用露,清肃能清邪热,甘润不伤正阴,又得气化之妙谛。
露姜饮方(甘温复甘凉法)
人参(一钱) 生姜(一钱)
水两杯半,煮成一杯,露一宿,重汤温服。
八一、太阴脾疟,脉弦而缓,寒战,甚则呕吐噫气,腹鸣溏泄,苦辛寒法,不中与也;苦辛温法,加味露姜饮主之。
上条纯是太阴虚寒,此条邪气更甚,脉兼弦则土中有木矣,故加温燥泄木退邪。
加味露姜饮方(苦辛温法)
人参(一钱) 半夏(二钱) 草果(一钱) 生姜(二钱) 广皮(一钱) 青皮(醋炒,一钱)
水二杯半,煮成一杯,滴荷叶露三匙,温服,渣再煮一杯服。
八二、中焦疟,寒热久不止,气虚留邪,补中益气汤主之。
留邪以气虚之故,自以升阳益气立法。
补中益气汤方炙黄 (一钱五分) 人参(一钱) 炙甘草(一钱) 白术(炒,一钱) 广皮(五分) 当归(五分) 升麻(炙,三分) 柴胡(炙,三分) 生姜(三片)
大枣(去核,二枚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渣再煮一杯,分温三服。
八三、脉左弦,暮热早凉,汗解渴饮,少阳疟偏于热重者,青蒿鳖甲汤主之。
少阳切近三阴,立法以一面领邪外出,一面防邪内入为要领。小柴胡汤以柴胡领邪,以人参、大枣、甘草护正;以柴胡清表热,以黄芩、甘草苦甘清里热:半夏、生姜两和肝胃,蠲内饮,宣胃阳,降胃阴,疏肝,用生姜大枣调和营卫。使表者不争,里者内安,清者清,补者补,升者升,降者降,平者平,故曰和也。青蒿鳖甲汤,用小柴胡法而小变之,却不用小柴胡之药者,小柴胡原为伤寒立方,疟缘于暑湿,其受邪之源,本自不同,故必变通其药味,以同在少阳一经,故不能离其法。青蒿鳖甲汤以青蒿领邪,青蒿较柴胡力软,且芳香逐秽,开络之功,则较柴胡有独胜。寒邪伤阳,柴胡汤中之人参、甘草、生姜,皆护阳者也;暑热伤阴,故改用鳖甲护阴,鳖甲乃蠕动之物,且能入阴络搜邪。柴胡汤以胁痛、干呕为饮邪所致,故以姜、半通阳降阴而清饮邪;青蒿鳖甲汤以邪热伤阴,则用知母、花粉以清热邪而止渴,丹皮清少阳血分,桑叶清少阳络中气分。宗古法而变古方者,以邪之偏寒偏热不同也,此叶氏之读古书,善用古方,岂他人之死于句下者,所可同日语哉!八四、少阳疟如伤寒证者,小柴胡汤主之。渴甚者去半夏,加栝蒌根;脉弦迟者,小柴胡加干姜陈皮汤主之。
少阳疟如伤寒少阳证,乃偏于寒重而热轻,故仍从小柴胡法。若内躁渴甚,则去半夏之燥,加栝蒌根生津止渴。脉弦迟则寒更重矣,金匮谓脉弦迟者,当温之,故于小柴胡汤内,加干姜、陈皮温中,且能由中达外,使中阳得伸,逐邪外出也。
青蒿鳖甲汤方(苦辛咸寒法)
青蒿(三钱) 知母(二钱) 桑叶(二钱) 鳖甲(五钱) 丹皮(二钱) 花粉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。疟来前,分二次温服。
小柴胡汤方(苦辛甘温法)
柴胡(三钱) 黄芩(一钱五分) 半夏(二钱) 人参(一钱)
炙甘草(一钱五分) 生姜(三片) 大枣(去核,二枚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,温服。加减如伤寒论中法。渴甚者去半夏,加栝蒌根三钱。
小柴胡加干姜陈皮汤方(苦辛温法)
即于小柴胡汤内,加干姜(二钱),陈皮(二钱)。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,温服。
八五、舌白脘闷,寒起四末,渴喜热饮,湿蕴之故,名曰湿疟,浓朴草果汤主之。
此热少湿多之证。舌白脘闷,皆温为之也;寒起四末,湿郁脾阳,脾主四肢,故寒起于此;渴,热也,当喜凉饮,而反喜热饮者,湿为阴邪,弥漫于中,喜热以开之也。故方法以苦辛通降,纯用温开,而不必苦寒也。
浓朴草果汤方(苦辛温法)
浓朴(一钱五分) 杏仁(一钱五分) 草果(一钱) 半夏(二钱) 茯苓块(三钱) 广皮(一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,温服。
按中焦之疟,脾胃正当其冲。偏于热者胃受之,法则偏于救胃;偏于湿者脾受之,法则偏于救脾。胃,阳腑也,救胃必用甘寒苦寒;脾,阴脏也救脾必用甘温苦辛。两平者,两救之。本论列疟证,寥寥数则,略备大纲,不能偏载。然于此数条反复对勘,彼此互印,再从上焦篇究来路,下焦篇阅归路,其规矩准绳,亦可知其大略矣。
八六、湿温内蕴,夹杂饮食停滞,气不得运,血不得行,遂成滞下,俗名痢疾,古称重证,以其深入脏腑也。初起腹痛胀者易治;日久不痛并不胀者难治。脉小弱者易治;脉实大数者难治。老年久衰,实大小弱并难治;脉调和者易治。日数十行者易治;一、二行或有或无者难治。面色便色鲜明者易治;秽暗者难治。噤口痢属实者尚可治;属虚者难治。先滞(俗所谓痢疾)后利(俗谓之泄泻)者易治;先利后滞者难治。先滞后疟者易治;先疟后滞者难治。本年新受者易治;上年伏暑,酒客积热,老年阳虚积湿者难治。季胁少腹无动气疝瘕者易治,有者难治。
此痢疾之大纲。虽罗列难治易治十数条,总不出邪机向外者易治,深入脏络者难治也。谚云:饿不死的伤寒,撑不死的痢疾。时人解云:凡病伤寒者,当禁其食,令病者饿,则不至与外邪相搏而死也。痢疾日下数十行,下者既多,肠胃空虚,必令病者多食,则不至肠胃尽空而死也。不知此二语,乃古之贤医金针度人处,后人不审病情,不识句读,以致妄解耳。按《内经》热病禁食,在少愈之际,不在受病之初。仲景《伤寒论》中,现有食粥却病之条,但不可食重浊肥腻耳。痢疾暑湿夹饮食内伤,邪非一端,肠胃均受其殃!古人每云淡薄滋味,如何可以恣食,与邪气团成一片,病久不解耶!吾见痢疾不戒口腹而死者,不可胜数。盖此二语,饿字
字,皆自为一句,谓患伤寒之人,尚知饿而思食,是不死之证;其死者,医杀之也。盖伤寒暴发之病,自外而来,若伤卫而未及于营,病患知饿,病机尚浅,医者助胃气,捍外侮,则愈,故云不死,若不饿则重矣。仲景谓:“风病能食,寒病不能食”是也。痢疾久伏之邪,由内下注,若脏气有余;不肯容留邪气,彼此互争则
,邪机向外,医者顺水推舟则愈,故云不死。若脏气已虚,纯逊邪气则不 而寇深矣。
八七、自利不爽,欲作滞下,腹中拘急,小便短者,四苓合芩芍汤主之。
既自利(俗谓泄泻)矣,理当快利,而又不爽者何?盖湿中藏热,气为湿热郁伤,而不得畅遂其本性,故滞。脏腑之中,全赖此一气之转输,气既滞矣,焉有不欲作滞下之理乎!曰欲作,作而未遂也;拘急,不爽之象,积滞之情状也;小便短者,湿注大肠,阑门(小肠之末,大肠之始)不分水,膀胱不渗湿也。故以四苓散分阑门,通膀胱,开支河,使邪不直注大肠;合芩芍法宣气分,清积滞,预夺其滞下之路也。此乃初起之方,久痢阴伤,不可分利,故方后云:久利不在用之。
按浙人倪涵初,作疟痢三方,于痢疾条下,先立禁汗、禁分利、禁大下、禁温补之法,是诚见世之妄医者,误汗、误下、误分利、误温补,以致沉
不起,痛心疾首而有是作也。然一概禁之,未免因噎废食;且其三方,亦何能包括痢门诸证,是安于小成,而不深究大体也。瑭勤求古训,静与心谋,以为可汗则汗,可下则下,可清则清,可补则补,一视其证之所现,而不可先有成见也。至于误之一字,医者时刻留心,犹恐思虑不及,学术不到,岂可谬于见闻而不加察哉!四苓合芩芍汤方(苦辛寒法)
苍术(二钱) 猪苓(二钱) 茯苓(二钱) 泽泻(二钱) 白芍(二钱) 黄芩(二钱) 广皮(一钱五分) 浓朴(二钱) 木香(一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,久痢不在用之。
八八、暑湿风寒杂感,寒热迭作,表证正盛,里证复急,腹不和而滞下者,活人败毒散主之。
此证乃伤水谷之酿湿,外受时令之风湿,中气本自不足之人,又气为湿伤,内外俱急。立方之法,以人参为君,坐镇中州,为督战之帅;以二活、二胡合川芎从半表半里之际,领邪出外,喻氏所谓逆流挽舟者此也;以枳壳宣中焦之气,茯苓渗中焦之湿,以桔梗开肺与大肠之痹,甘草和合诸药,乃陷者举之之法,不治痢而治致痢之源,痢之初起,憎寒壮热者,非此不可也。若云统治伤寒温疫痹气则不可,凡病各有所因,岂一方之所得而统之也哉!此方在风湿门中,用处甚多,若湿不兼风而兼热者,即不合拍,奚况温热门乎!世医用此方治温病,已非一日,吾只见其害,未见其利也。
活人败毒散(辛甘温法)
羌活 独活 茯苓 川芎 枳壳 柴胡 人参 前胡 桔梗(以上各一两) 甘草(五钱)
共为细末,每服二钱,水一杯,生姜三片,煎至七分,顿服之。热毒冲胃噤口者,本方加陈仓米各等分,名仓廪散,服法如前,加一倍,噤口属虚者勿用之。
八九、滞下已成,腹胀痛,加减芩芍汤主之。
此滞下初成之实证,一以疏利肠间湿热为主。
加减芩芍汤方(苦辛寒法)
白芍(三钱) 黄芩(二钱) 黄连(一钱五分) 浓朴(二钱) 木香(煨,一钱) 广皮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忌油腻生冷。
〔加减法〕肛坠者,加槟榔二钱。腹痛甚欲便,便后痛减,再痛再便者,白滞加附子(一钱五分),酒炒大黄(三钱);红滞加肉桂(一钱五分),酒炒大黄(三钱),通爽后即止,不可频下。如积未净,当减其制,红积加归尾(一钱五分),红花(一钱)
桃仁(二钱)。舌浊脉实有食积者,加楂肉(一钱五分),神曲(二钱),枳壳(一钱五分)。湿重者,目黄舌白不渴,加茵陈(三钱),白通草(一钱),滑石一钱。
九十、滞下湿热内蕴,中焦痞结,神识昏乱,泻心汤主之。
滞下由于湿热内蕴,以致中痞,但以泻心治痞结之所由来,而滞自止矣。
泻心汤(方法并见前)
九十一、滞下红白,舌色灰黄,渴不多饮,小溲不利,滑石藿香汤主之。
此暑湿内伏,三焦气机阻窒,故不肯见积治积,乃以辛淡渗湿宣气,芳香利窍,治所以致积之因,庶积滞不期愈而自愈矣。
滑石藿香汤方(辛淡合芳香法)
飞滑石(三钱) 白通草(一钱) 猪苓(二钱) 茯苓皮(三钱) 藿香梗(二钱) 浓朴(二钱) 白蔻仁(钱)
广皮(一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
九十二、湿温下利,脱肛,五苓散加寒水石主之。
此急开支河,俾湿去而利自止。
五苓散加寒水石方(辛温淡复寒法)
即于五苓散内加寒水石三钱,如服五苓散法,久痢不在用之。
九十三、久痢阳明不阖,人参石脂汤主之。
九窍不和,皆属胃病,久痢胃虚,虚则寒,胃气下溜,故以堵截阳明为法。
人参石脂汤方(辛甘温合涩法,即桃花汤之变法也)
人参(三钱) 赤石脂(细末,三钱) 炮姜(二钱) 白粳米(炒,一合)
水五杯,先煮人参、白米、炮姜令浓,得二杯,后调石脂细末和匀,分二次服。
九十四、自利腹满,小便清长,脉濡而小,病在太阴,法当温脏,勿事通腑,加减附子理中汤主之。
此偏于湿,合脏阴无热之证,故以附子理中汤,去甘守之人参、甘草,加通运之茯苓、浓朴。
加减附子理中汤方(苦辛温法)
白术(三钱) 附子(二钱) 干姜(二钱) 茯苓(三钱) 浓朴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。
九十五、自利不渴者属太阴,甚则哕(俗名呃忒),冲气逆,急救土败,附子粳米汤主之。
此条较上条更危,上条阴湿与脏阴相合,而脏之真阳未败,此则脏阳结而邪阴与脏阴毫无忌惮,故上条犹系通补,此则纯用守补矣。扶阳抑阴之大法如此。
附子粳米汤方(苦辛热法)
人参(三钱) 附子(二钱) 炙甘草(二钱) 粳米(一合) 干姜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渣再煮一杯,分三次温服。
九十六、疟邪热气,内陷变痢,久延时日,脾胃气衰,面浮腹膨,里急肛坠,中虚伏邪,加减小柴胡汤主之。
疟邪在经者多,较之痢邪在脏腑者浅,痢则深于疟矣。内陷云者,由浅入深也。治之之法,不出喻氏逆流挽舟之议,盖陷而入者,仍提而使之出也。故以柴胡由下而上,入深出浅,合黄芩两和阴阳之邪,以人参合谷芽宣补胃阳,丹皮、归、芍内护三阴,谷芽推气分之滞,山楂推血分之滞。谷芽升气分故推谷滞,山楂降血分故推肉滞也。
加减小柴胡汤(苦辛温法)
柴胡(三钱) 黄芩(二钱) 人参(一钱) 丹皮(一钱) 白芍(炒,二钱) 当归(土炒,一钱五分) 谷芽(一钱五分) 山楂(炒,一钱五分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
九十七、春温内陷下痢,最易厥脱,加减黄连阿胶汤主之。
春温内陷,其为热多湿少明矣。热必伤阴,故立法以救阴为主。救阴之法,岂能出育阴坚阴两法外哉!此黄连之坚阴,阿胶之育阴,所以合而名汤也。从黄连者黄芩,从阿胶者生地、白芍也,炙草则统甘苦而并和之。此下三条,应列下焦,以与诸内陷并观,故列于此。
加减黄连阿胶汤(甘寒苦寒合化阴气法)
黄连(三钱) 阿胶(三钱) 黄芩(二钱) 炒生地(四钱) 生白芍(五钱) 炙甘草(一钱五分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
九十八、气虚下陷,门户不藏,加减补中益气汤主之。
此邪少虚多,偏于气分之证,故以升补为主。
加减补中益气汤(甘温法)
人参(二钱) 黄 (二钱) 广皮(一钱) 炙甘草(一钱) 归身(二钱) 炒白芍(三钱) 防风(五分) 升麻(三分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
九十九、内虚下陷,热利下重,腹痛,脉左小右大,加味白头翁汤主之。
此内虚湿热下陷,将成滞下之方。仲景厥阴篇,谓热利下重者,白头翁汤主之。按热注下焦,设不瘥,必圊脓血;脉右大者,邪从上中而来;左小者,下焦受邪,坚结不散之象。故以白头翁无风而摇者,禀甲乙之气,透发下陷之邪,使之上出;又能有风而静,禀庚辛之气,清能除热,燥能除湿,湿热之积滞去而腹痛自止。秦皮得水木相生之气,色碧而气味苦寒,所以能清肝热。黄连得少阴水精,能清肠
之热,黄柏得水土之精,渗湿而清热。加黄芩、白芍者,内陷之证,由上而中而下,且右手脉大,上中尚有余邪,故以黄芩清肠胃之热,兼清肌表之热;黄连、黄柏但走中下,黄芩则走中上,盖黄芩手足阳明、手太阴药也;白芍去恶血,生新血,且能调血中之气也。按仲景太阳篇,有表证未罢,误下而成协热下利之证,心下痞硬之寒证,则用桂枝人参汤;脉促之热证,则用葛根黄连黄芩汤,与此不同。
加味白头翁汤(苦寒法)
白头翁(三钱) 秦皮(二钱) 黄连(二钱) 黄柏(二钱) 白芍(二钱) 黄芩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
卷二·中焦篇
秋燥
一○○、燥伤胃阴,五汁饮主之,玉竹麦门冬汤亦主之。
五汁饮(方法并见前)
玉竹麦门冬汤(甘寒法)
玉竹(三钱) 麦冬(三钱) 沙参(二钱) 生甘草(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土虚者,加生扁豆。气虚者,加人参。
一○一、胃液干燥,外感已净者,牛乳饮之。
此以津血填津血法也。
牛乳饮(甘寒法)
牛乳(杯)
重汤炖熟,顿服之,甚者日再服。
一○二、燥证气血两燔者,玉女煎主之。
玉女煎方(见上焦篇)
卷三·下焦篇
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温毒、冬温
一、风温、温热、温疫、温毒、冬温,邪在阳明久羁,或已下,或未下,身热面赤,口干舌燥,甚则齿黑唇裂,脉沉实者,仍可下之;脉虚大,手足心热甚于手足背者,加减复脉汤主之。
温邪久羁中焦,阳明阳土,未有不克少阴癸水者,或已下而阴伤,或未下而阴竭。若实证居多,正气未至溃败,脉来沉实有力,尚可假手于一下,即《伤寒论》中急下以存津液之谓。若中无结粪,邪热少而虚热多,其人脉必虚,手足心主里,其热必甚于手足背之主表也。若再下其热,是竭其津而速之死也。故以复脉汤复其津液,阴复则阳留,庶可不至于死也。去参、桂、姜、枣之补阳,加白芍收三阴之阴,故云加减复脉汤。在仲景当日,治伤于寒者之结代,自有取于参、桂、姜、枣,复脉中之阳;今治伤于温者之阳亢阴竭,不得再补其阳也。用古法而不拘用古方,医者之化裁也。
二、温病误表,津液被劫,心中震震,舌强神昏,宜复脉法复其津液,舌上津回则生;汗自出,中无所主者,救逆汤主之。
误表动阳,心气伤则心震,心液伤则舌蹇,故宜复脉其津液也。若伤之太甚,阴阳有脱离之象,复脉亦不胜任,则非救逆不可。
三、温病耳聋,病系少阴,与柴胡汤者必死,六、七日以后,宜复脉辈复其精。
温病无三阳经证,却有阳明腑证(中焦篇已申明腑证之由矣)三阴脏证。盖脏者藏也,藏精者也。温病最善伤精,三阴实当其冲。如阳明结则脾阴伤而不行,脾胃脏腑切近相连,夫累及妻,理固然也,有急下以存津液一法。土实则水虚,浸假而累及少阴矣,耳聋不卧等证是也。水虚则木强,浸假而累及厥阴矣,目闭痉厥等证是也。此由上及下,由阳入阴之道路,学人不可不知。按温病耳聋,《灵》《素》称其必死,岂少阳耳聋,竞至于死耶?经谓肾开窍于耳,脱精者耳聋,盖初则阳火上闭,阴精不得上承,清窍不通,继则阳亢阴竭,若再以小柴胡汤直升少阳,其势必至下竭上厥,不死何待!何时医悉以陶氏六书,统治四时一切疾病,而不究心于《灵》《素》《难经》也哉!瑭于温病六、七日以外,壮火少减,阴火内炽耳聋者,悉以复阴得效,曰宜复脉辈者,不过立法如此,临时对证,加减尽善,是所望于当其任者。
四、劳倦内伤,复感温病,六、七日以外不解者,宜复脉法。
此两感治法也。甘能益气,凡甘皆补,故宜复脉。服二、三帖后,身不热而倦甚,仍加人参。
五、温病已汗而不得汗,已下而热不退,六、七日以外,脉尚躁盛者,重与复脉汤。
已与发汗而不得汗,已与通里而热不除,其为汗下不当可知。脉尚躁盛,邪固不为药衰,正气亦尚能与邪气分争,故须重与复脉,扶正以敌邪,正胜则生矣。
六、温病误用升散,脉结代,甚则脉两至者,重与复脉,虽有他证,后治之。
此留人治病法也。即仲景里急,急当救里之义。
七、汗下后,口燥咽干,神倦欲眠,舌赤苔老,与复脉汤。
在中焦下后与益胃汤,复胃中津液,以邪气未曾深入下焦。若口燥咽干,乃少阴之液无以上供,神昏欲眠,有少阴但欲寐之象,故与复脉。
八、热邪深入,或在少阴,或在厥阴,均宜复脉。
此言复脉为热邪劫阴之总司也。盖少阴藏精,厥阴必待少阴精足而后能生,二经均可主以复脉者,乙癸同源也。
加减复脉汤方(甘润存津法)
炙甘草(六钱) 干地黄(六钱)
按地黄三种用法:生地者,鲜地黄未晒干者也,可入药煮用,可取汁用,其性甘凉,上中焦用以退热存津;干地黄者,乃生地晒干,已为丙火炼过,去其寒凉之性,本草称其甘平;熟地制以酒与砂仁,九蒸九晒而成,是又以丙火、丁火合炼之也,故其性甘温。奈何今人悉以干地黄为生地,北人并不知世有生地,佥谓干地黄为生地,而曰寒凉,指鹿为马,不可不辨。
生白芍(六钱) 麦冬(不去心,五钱) 阿胶(三钱)
麻仁(三钱,按柯韵伯谓:旧传麻仁者误,当系枣仁。彼从心悸动三字中看出传写之误,不为无见,今治温热,有取于麻仁甘益气,润去燥,故仍从麻仁)
水八杯,煮取八分三杯,分三次服。剧者加甘草至一两,地黄、白芍八钱,麦冬七钱,日三夜一服。
救逆汤方(镇摄法)
即于加减复脉汤内去麻仁,加生龙骨四钱,生牡蛎八钱,煎如复脉法。脉虚大欲散者,加人参二钱。
九、下后大便溏甚,周十二时三、四行,脉仍数者,未可与复脉汤,一甲煎主之;服一二日,大便不溏者,可与一甲复脉汤。
下后法当数日不大便,今反溏而频数,非其人真阳素虚,即下之不得其道,有亡阴之虑。若以复脉滑润,是以存阴之品,反为泻阴之用。故以牡蛎一味,单用则力大,即能存阴,又涩大便,且清在里之余热,一物而三用之。
一甲煎(咸寒兼涩法)
生牡蛎(二两,碾细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温三服。
一甲复脉汤方即于加减复脉汤内,去麻仁,加牡蛎一两。
十、下焦温病,但大便溏者,即与一甲复脉汤。
温病深入下焦劫阴、必以救阴为急务。然救阴之药多滑润,但见大便溏,不必待日三、四行,即以一甲复脉法,复阴之中,预防泄阴之弊。
十一、少阴温病,真阴欲竭,壮火复炽,心中烦,不得卧者,黄连阿胶汤主之。
按前复脉法为邪少虚多之治。其有阴既亏而实邪正盛,甘草即不合拍。心中烦,阴邪挟心阳独亢于上,心体之阴,无容留之地,故烦杂无奈;不得卧,阳亢不入于阴,阴虚不受阳纳,虽欲卧得乎!此证阴阳各自为道,不相交互,去死不远,故以黄芩从黄连,外泻壮火而内坚真阴;以芍药从阿胶,内护真阴而外捍亢阳。名黄连阿胶汤者,取一刚以御外侮,一柔以护内主之义也。其交关变化神明不测之妙,全在一鸡子黄,前人训鸡子黄,佥谓鸡为巽木,得心之母气,色赤入心,虚则补母而已,理虽至当,殆未尽其妙。盖鸡子黄有地球之象,为血肉有情,生生不已,乃奠安中焦之圣品,有甘草之功能,而灵于甘草;其正中有孔,故能上通心气,下达肾气,居中以达两头,有莲子之妙用;其性和平,能使亢者不争,弱者得振;其气焦臭,故上补心;其味甘咸,故下补肾;再释家有地水风火之喻,此证大风一起,荡然无余,鸡子黄镇定中焦,通彻上下,合阿胶能预熄内风之震动也。然不知人身阴阳相抱之义,必未能识仲景用鸡子黄之妙,谨将人身阴阳生死寤寐图形,开列于后,以便学人入道有阶也。
黄连阿胶汤方(苦甘咸寒法)
黄连(四钱) 黄芩(一钱) 阿胶(三钱) 白芍(一钱) 鸡子黄(二枚)
水八杯,先煮三物,取三杯,去滓,纳胶烊尽,再纳鸡子黄,搅令相得,日三服。
十二、夜热早凉,热退无汗,热自阴来者,青蒿鳖甲汤主之。
夜行阴分而热,日行阳分而凉,邪气深伏阴分可知,热退无汗,邪不出表而仍归阴分,更可知矣,故曰热自阴分而来,非上中焦之阳热也。邪气深伏阴分,混处气血之中,不能纯用养阴,又非壮火,更不得任用苦燥。故以鳖甲蠕动之物,入肝经至阴之分,既能养阴,又能入络搜邪;以青蒿芳香透络,从少阳领邪外出;细生地清阴络之热,丹皮泻血中之伏火;知母者,知病之母也,佐鳖甲、青蒿而成搜剔之功焉。再此方有先入后出之妙,青蒿不能直入阴分,有鳖甲领之入也:鳖甲不能独出阳分,有青蒿领之出也。
青蒿鳖甲汤方(辛凉合甘寒法)
青蒿(二钱) 鳖甲(五钱) 细生地(四钱) 知母(二钱) 丹皮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日再服。
十三、热邪深入下焦,脉沉数,舌干齿黑,手指但觉蠕动,急防痉厥,二甲复脉汤主之。
此示人痉厥之渐也。温病七、八日以后,热深不解,口中津液干涸,但觉手指掣动,即当防其痉厥,不必俟其已厥而后治也。故以复脉育阴,加入介属潜阳,使阴阳交纽,庶厥不可作也。
二甲复脉汤方(咸寒甘润法)
即于加减复脉汤内,加生牡蛎五钱,生鳖甲八钱。
十四、下焦温病,热深厥甚,脉细促,心中 大动,甚则心中痛者,三甲复脉汤主之。
前二甲复脉,防痉厥之渐;即痉厥已作,亦可以二甲复脉止厥。兹又加龟板名三甲者,以心中大动,甚则痛而然也。心中动者,火以水为体,肝风鸱张,立刻有吸尽西江之势,肾水本虚,不能济肝而后发痉;既痉而水难猝补,心之本体欲失,故
然而大动也。甚则痛者,“阴维为病主心痛”,此证热久伤阴,八脉丽于肝肾,肝肾虚而累及阴维故心痛,非如寒气客于心胸之心痛,可用温通。故以镇肾气补任脉通阴维之龟板止心痛,合入肝搜邪之二甲,相济成功也。
三甲复脉汤方(同二甲汤法)
即于二甲复脉汤内,加生龟板一两。
十五、既厥且哕(俗名呃忒),脉细而劲,小定风珠主之。
温邪久踞下焦,烁肝液为厥,扰冲脉为哕,脉阴阳俱减,则细,肝木横强则劲,故以鸡子黄实土而定内风;龟板补任(谓任脉)而镇冲脉;阿胶沉降,补液而熄肝风;淡菜生一咸水之中而能淡,外偶内奇,有坎卦之象。能补阴中之真阳,其形翁阖,故又能潜真阳之上动;童便以浊液仍归浊道,用以为使也。名定风珠者,以鸡子黄宛如珠形,得巽木之精,而能熄肝风,肝为巽木,巽为风也。龟亦有珠,具真武之德而镇震木。震为雷,在人为胆,雷动未有无风者,雷静而风亦静矣。亢阳直上巅顶,龙上于天也,制龙者,龟也。古者豢龙御龙之法,失传已久,其大要不出乎此。
小定风珠方(甘寒咸法)
鸡子黄(生用,一枚) 真阿胶(二钱) 生龟板(六钱) 童便(一杯) 淡菜(三钱)
水五杯,先煮龟板、淡菜得二杯,去滓,入阿胶,上火烊化,纳鸡子黄,搅令相得,再冲童便,顿服之。
十六、热邪久羁,吸烁真阴,或因误表,或因妄攻,神倦螈 ,脉气虚弱,舌绛苔少,时时欲脱者,大定风珠主之。
此邪气已去八、九,真阴仅存一、二之治也。
观脉虚苔少可知,故以大队浓浊填阴塞隙,介属潜阳镇定。以鸡子黄一味,从足太阴,下安足三阴,上济手三阴,使上下交合,阴得安其位,斯阳可立根基,俾阴阳有眷属一家之义,庶可不致绝脱欤!大定风珠方(酸甘咸法)
生白芍(六钱) 阿胶(三钱) 生龟板(四钱) 干地黄(六钱) 麻仁(二钱) 五味子(二钱) 生牡蛎(四钱) 麦冬(连心,六钱) 炙甘草(四钱)
鸡子黄(生,二枚) 鳖甲(生,四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去滓,再入鸡子黄,搅令相得,分三次服。喘加人参,自汗者加龙骨、人参、小麦,悸者加茯神、人参、小麦。
十七、壮火尚盛者,不得用定风珠、复脉。邪少虚多者,不得用黄连阿胶汤。阴虚欲痉者,不得用青蒿鳖甲汤。
此诸方之禁也。前数方虽皆为存阴退热而设,其中有以补阴之品,为退热之用者;有一面补阴,一面搜邪者;有一面填阴,一面护阳者;各宜心领神会,不可混也。
十八、痉厥神昏,舌短,烦躁,手少阴证未罢者,先与牛黄紫雪辈,开窍搜邪;再与复脉汤存阴,三甲潜阳,临证细参,勿致倒乱。
痉厥神昏,舌蹇烦躁,统而言之为厥阴证。然有手经足经之分,在上焦以清邪为主,清邪之后必继以存阴;在下焦以存阴为主,存阴之先,若邪尚有余,必先以搜邪。手少阴证未罢,如寸脉大,口气重,颧赤,白睛赤,热壮之类。
十九、邪气久羁,肌肤甲错,或因下后邪欲溃,或因存阴得液蒸汗,正气已虚,不能即出,阴阳互争而战者,欲作战汗也,复脉汤热饮之。虚盛者加人参;肌肉尚盛者,但令静,勿妄动也。
按伤寒汗解必在下前,温病多在下后。缚解而后得汗,诚有如吴又可所云者。凡欲汗者,必当先烦,乃有汗而解。若正虚邪重,或邪已深入下焦,得下后里通;或因津液枯燥,服存阴药,液增欲汗,邪正努力纷争,则作战汗,战之得汗则生,汗不得出则死。此系生死关头,在顷刻之间。战者,阳极而似阴也,肌肤业已甲错,其津液之枯燥,固不待言。故以复脉加人参助其一臂之力,送汗出表。
若其人肌肤尚浓,未至火虚者,无取复脉之助正,但当听其自然,勿事骚扰可耳,次日再议补阴未迟。
二十、时欲漱口不欲咽,大便黑而易者,有瘀血也,犀角地黄汤主之。
邪在血分,不欲饮水,热邪燥液口干,又欲求救于水,故但欲漱口,不欲咽也。瘀血溢于肠间,血色久瘀则黑,血性柔润,故大便黑而易也。犀角味咸,入下焦血分以清热,地黄去积聚而补阴,白芍去恶血、生新血,丹皮泻血中伏火,此蓄血自得下行,故用此轻剂以调之也。
犀角地黄汤方(甘咸微苦法)
干地黄(一两) 生白芍(三钱) 丹皮(三钱) 犀角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,渣再煮一杯服。
二十一、少腹坚满,小便自利,夜热昼凉,大便闭,脉沉实者,蓄血也,桃仁承气汤主之,甚则抵当汤。
少腹坚满,法当小便不利,今反自利,则非膀胱气闭可知。夜热者,阴热也;昼凉者,邪气隐伏阴分也。大便闭者,血分结也。故以桃仁承气通血分之闭结也。若闭结太甚,桃仁承气不得行,则非抵当不可,然不可轻用,不得不备一法耳。
桃仁承气汤方(苦辛咸寒法)
大黄(五钱) 芒硝(二钱) 桃仁(三钱) 当归(三钱) 芍药(三钱) 丹皮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得下止后服,不知再服。
抵当汤方(飞走攻络苦咸法)
大黄(五钱) 虻虫(炙干为末,二十枚) 桃仁(五钱) 水蛭(炙干为末,五分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得下止后服,不知再服。
二十二、温病脉,法当数,今反不数而濡小者,热撤里虚也。里虚下利稀水,或便脓血者,桃花汤主之。
温病之脉本数,因用清热药撤其热,热撤里虚,脉见濡小,下焦空虚则寒,即不下利,亦当温补,况又下利稀水脓血乎!故用少阴自利,关闸不藏,堵截阳明法。
桃花汤方(甘温兼涩法)
赤石脂(一两,半整用煎,半为细末调) 炮姜(五钱) 白粳米(二合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去渣,入石脂末一钱五分,分三次服。若一服愈,余勿服。虚甚者加人参。
二十三、温病七、八日以后,脉虚数,舌绛苔少,下利日数十行,完谷不化,身虽热者,桃花粥主之。
上条以脉不数而濡小,下利稀水,定其为虚寒而用温涩。此条脉虽数而日下数十行,至于完谷不化,其里邪已为泄泻下行殆尽。完谷不化,脾阳下陷,火灭之象;脉虽数而虚,苔化而少,身虽余热未退,亦虚热也,纯系关闸不藏见证,补之稍缓则脱。故改桃花汤为粥,取其逗留中焦之意,此条认定完谷不化四字要紧。
桃花粥方(甘温兼涩法)
人参(三钱) 炙甘草(三钱) 赤石脂(六钱,细末) 白粳米(二合)
水十杯,先煮参、草得六杯,去渣,再入粳米煮得三杯,纳石脂末三钱,顿服之。利不止,再服第二杯,如上法;利止停后服。或先因过用寒凉,脉不数,身不热者,加干姜三钱。
邪热不杀谷,亦有完谷一证,不可不慎,当于脉之虚实,并兼现之证辨之。
二十四、温病少阴下利,咽痛胸满心烦者,猪肤汤主之。
此《伤寒论》原文。按温病热入少阴,逼液下走,自利咽痛,亦复不少,故采录于此。柯氏云:少阴下利,下焦虚矣。少阴脉循喉咙,其支者出络心,注胸中,咽痛胸满心烦者,肾火不藏,循经而上走于阳分也;阳并于上,阴并于下,火不下交于肾,水不上承于心,此未济之象。猪为水畜而津液在肤,用其肤以除上浮之虚火,佐白蜜、白粉之甘,泻心润肺而和脾,滋化源,培母气,水升火降,上热自除,而下利自止矣。
猪肤汤方(甘润法)
猪肤(一斤,用白皮从内刮去肥,令如纸薄)
上一味,以水一斗,煮取五升,去渣,加白蜜一升,白米粉五合,熬香,和令相得。
二十五、温病少阴咽痛者,可与甘草汤,不瘥者,与桔梗汤。
柯氏云:但咽痛而无下利胸满心烦等证,但甘以缓之足矣。不瘥者,配以桔梗,辛以散之也。
其热微,故用此轻剂耳。
甘草汤方(甘缓法)
甘草(二两)
上一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半,去渣,分温再服。
桔梗汤方(苦辛甘升提法)
甘草(二两) 桔梗(二两)
法同前。
二十六、温病入少阴,呕而咽中伤,生疮不能语,声不出者,苦酒汤主之。
王氏晋三云:苦酒汤治少阴水亏不能上济君火,而咽生疮声不出者。疮者,疳也。半夏之辛滑,佐以鸡子清之甘润,有利窍通声之功,无燥津涸液之虑;然半夏之功能,全赖苦酒,摄入阴分,劫涎敛疮,即阴火沸腾,亦可因苦酒而降矣,故以为名。
苦酒汤方(酸甘微辛法)
半夏(制,二钱) 鸡子(一枚,去黄,纳上苦酒鸡子壳中)
上二味,纳半夏着苦酒中,以鸡子壳置刀环中,安火上,令三沸,去渣,少少含咽之。不瘥,更作三剂。
二十七、妇女温病,经水适来,脉数耳聋,干呕烦渴,辛凉退热,兼清血分,甚至十数日不解,邪陷发痉者,竹叶玉女煎主之。
此与两感证同法。辛凉解肌,兼清血分者,所以补上中焦之未备;甚至十数日不解,邪陷发痉,外热未除,里热又急,故以玉女煎加竹叶,两清表里之热。
竹叶玉女煎方(辛凉合甘寒微苦法)
生石膏(六钱) 干地黄(四钱) 麦冬(四钱) 知母(二钱) 牛膝(二钱) 竹叶(三钱)
水八杯,先煮石膏、地黄得五杯,再入余四味,煮成二杯,先服一杯,候六时复之,病解停后服,不解再服(上焦用玉女煎去牛膝者,以牛膝为下焦药,不得引邪深入也。兹在下焦,故仍用之)
二十八、热入血室,医与两清气血,邪去其半,脉数,余邪不解者,护阳和阴汤主之。
此系承上条而言之也。大凡体质素虚之人,驱邪及半,必兼护养元气,仍佐清邪,故以参、甘护元阳,而以白芍、麦冬、生地,和阴清邪也。
护阳和阴汤方(甘凉甘温复法,偏于甘凉,即复脉汤法也)
白芍(五钱) 炙甘草(二钱) 人参(二钱) 麦冬(连心炒,二钱) 干地黄(炒,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温服。
二十九、热入血室,邪去八、九,右脉虚数,暮微寒热者,加减复脉汤,仍用参主之。
此热入血室之邪少虚多。亦以复脉为主法。脉右虚数,是邪不独在血分,故仍用参以补气。暮微寒热,不可认作邪实,乃气血俱虚,营卫不和之故。
加减复脉汤仍用参方即于前复脉汤内,加人参三钱。
三十、热病经水适至,十余日不解,舌萎饮冷,心烦热,神气忽清忽乱,脉右长左沉,瘀热在里也,加减桃仁承气汤主之。
前条十数日不解用玉女煎者,以气分之邪尚多,故用气血两解,此条以脉左沉,不与右之长同,而神气忽乱,定其为蓄血,故以逐血分瘀热为急务也。
加减桃仁承气汤方(苦辛走络法)
大黄(制,三钱) 桃仁(炒,三钱) 细生地(六钱) 丹皮(四钱) 泽兰(二钱) 人中白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候六时,得下黑血,下后神清渴减,止后服。不知,渐进。
按邵新甫云:考热入血室,《金匮》有五法:第一条主小柴胡,因寒热而用,虽经水适断,急提少阳之邪,勿令下陷为最。第二条伤寒发热,经水适来,已现昼明夜剧,谵语见鬼,恐人认阳明实证,故有无犯胃气及上二焦之戒。第三条中风寒热,经水适来,七、八日脉迟身凉,胸胁满如结胸状,谵语者,显无表证,全露热入血室之候,自当急刺期门,使人知针力比药力尤捷。第四条阳明病下血谵语,但头汗出,亦为热入血室,亦刺期门,汗出而愈。第五条明其一证而有别因为害,如痰潮上脘,昏冒不知,当先化其痰,后除其热。仲景教人当知变通,故不厌推展其义,乃今人一遇是证,不辨热入之轻重,血室之盈亏,遽与小柴胡汤,贻害必多。要之热甚而血瘀者,与桃仁承气及山甲、归尾之属;血舍空而热者用犀角地黄汤,加丹参、木通之属;表邪未尽而表证仍兼者,不妨借温通为使;血结胸,有桂枝红花汤,参入海蛤、桃仁之治;昏狂甚,进牛黄膏,调入清气化结之煎。再观叶案中有两解气血燔蒸之玉女煎法;热甚阴伤,有育阴养气之复脉法;又有护阴涤热之缓攻法。先圣后贤,其治条分缕析,学人审证定方,慎毋拘乎柴胡一法也。
三十一、温病愈后,嗽稀痰而不咳,彻夜不寐者,半夏汤主之。
此中焦阳气素虚之人,偶感温病,医以辛凉甘寒,或苦寒清温热,不知十衰七、八之戒,用药过剂,以致中焦反停寒饮,令胃不和,故不寐也。《素问》云:胃不和则卧不安,饮以半夏汤,覆杯则寐。
盖阳气下交于阴则寐,胃居中焦,为阳气下交之道路,中寒饮聚,致命阳气欲下交而无路可循,故不寐也。半夏逐痰饮而和胃,秫米秉燥金之气而成。故能补阳明燥气之不及而渗其饮,饮退则胃和,寐可立至,故曰覆杯则寐也。
半夏汤(辛甘淡法)
半夏(制,八钱) 秫米(二两,即俗所谓高粮是也,古人谓之稷,今或名为芦稷,如南方难得,则以薏仁代之。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
三十二、饮退则寐,舌滑,食不进者,半夏桂枝汤主之。
此以胃腑虽和,营卫不和,阳未卒复,故以前半夏汤合桂枝汤,调其营卫,和其中阳,自能食也。
半夏桂枝汤方(辛温甘淡法)
半夏(六钱) 秫米(一两) 白芍(六钱) 桂枝(四钱,虽云桂枝汤,却用小建中汤法。桂枝少于白芍者,表里异治也) 炙甘草(一钱) 生姜(三钱)
大枣(去核,二枚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温三服。
三十三、温病解后,脉迟,身凉如水,冷汗自出者,桂枝汤主之。
此亦阳气素虚之体质,热邪甫退,即露阳虚。故以桂枝汤复其阳也。
桂枝汤方(见上焦篇。但此处用桂枝,分量与芍药等,不必多于芍药也;亦不必啜粥再令汗出,即仲景以桂枝汤小和之法是也)
三十四、温病愈后,面色萎黄,舌淡,不欲饮水,脉迟而弦,不食者,小建中汤主之。
此亦阳虚之质也,故以小建中,小小建其中焦之阳气,中阳复则能食,能食则诸阳皆可复也。
小建中汤方(甘温法)
白芍(酒炒,六钱) 桂枝(四钱) 甘草(炙,三钱) 生姜(三钱) 大枣(去核,二枚) 胶饴(五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去渣,入胶饴,上火烊化,分温三服。
三十五、温病愈后,或一月,至一年,面微赤,脉数,暮热,常思饮不欲食者,五汁饮主之,牛乳饮亦主之。病后肌肤枯燥,小便溺管痛,或微燥咳,或不思食,皆胃阴虚也,与益胃、五汁辈。
前复脉等汤,复下焦之阴,此由中焦胃用之阴不降,胃体之阳独亢,故以甘润法救胃用,配胃体,则自然欲食,断不可与俗套开胃健食之辛燥药,致令燥咳成痨也。
五汁饮、牛乳饮方(并见前秋燥门)
益胃汤(见中焦篇)
按吴又可云:病后与其调理不善,莫若静以待动。是不知要领之言也。夫病后调理,较易于治病,岂有能治病,反不能调理之理乎!但病后调理,不轻于治病,若其治病之初,未曾犯逆,处处得法,轻者三、五日而解,重者七、八日而解,解后无余邪,病者未受大伤,原可不必以药调理,但以饮食调理足矣,经所谓食养尽之是也。若病之始受既重,医者又有误表、误攻、误燥,误凉之弊,遗殃于病者之气血,将见外感变而为内伤矣。全赖医者善补其过(谓未犯他医之逆;或其人阳素虚,阴素亏;或前因邪气太盛,故剂不得不重;或本虚邪不能张,须随清随补之类)而补人之过(谓已犯前医之治逆),退杀气(谓余邪或药伤);迎生气(或养胃阴,或护胃阳,或填肾阴,或兼固肾阳,以迎其先后天之生气),活人于万全,岂得听之而已哉!万一变生不测,推委于病者之家,能不愧于心乎!至调理大要,温病后一以养阴为主。饮食之坚硬浓浓者,不可骤进。间有阳气素虚之体质,热病一退,即露旧亏,又不可固执养阴之说,而灭其阳火。
故本论中焦篇列益胃、增液、清燥等汤,下焦篇列复脉、三甲、五汁等复阴之法,乃热病调理之常理也;下焦篇又列建中、半夏、桂枝数法,以为阳气素虚,或误伤凉药之用,乃其变也。经所谓:“有者求之,无者求之,微者责之,盛者责之”,全赖司其任者,心诚求之也。
卷三·下焦篇
暑温、伏暑
三十六、暑邪深入少阴消渴者,连梅汤主之,入厥阴麻痹者,连梅汤主之;心热烦躁神迷甚者;先与紫雪丹,再与连梅汤。
肾主五液而恶燥,暑先入心,助心火独亢于上,肾液不供,故消渴也。再心与肾均为少阴,主火,暑为火邪,以火从火,二火相搏,水难为济,不消渴得乎!以黄连泻壮火,使不烁津,以乌梅之酸以生津,合黄连酸苦为阴;以色黑沉降之阿胶救肾水,麦冬、生地合乌梅酸甘化阴,庶消渴可止也。
肝主筋而受液于肾,热邪伤阴,筋经无所秉受,故麻痹也。再包络与肝均为厥阴,主风木。暑先入心,包络代受,风火相搏,不麻痹得乎!以黄连泻克水之火,以乌梅得木气之先,补肝之正,阿胶增液而熄肝风,冬、地补水以柔木,庶麻痹可止也。心热烦躁神迷甚,先与紫雪丹者,开暑邪之出路,俾梅、连有入路也。
连梅汤方(酸甘化阴酸苦泄热法)
云连(二钱) 乌梅(去核,三钱) 麦冬(连心,三钱) 生地(三钱) 阿胶(二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服。脉虚大而芤者,加人参。
三十七、暑邪深入厥阴,舌灰,消渴,心下板实,呕恶吐蛔,寒热,下利血水,甚至声音不出,上下格拒者,椒梅汤主之。
此土败木乘,正虚邪炽,最危之候,故以酸苦泄热,辅正驱邪立法,据理制方,冀其转关耳。
椒梅汤方(酸苦复辛甘法,即仲景乌梅丸法也,方义已见中焦篇)
黄连(二钱) 黄芩(二钱) 干姜(二钱) 白芍(生,三钱) 川椒(炒黑,三钱) 乌梅(去核,三钱) 人参(二钱) 枳实(一钱五分) 半夏(二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
三十八、暑邪误治,胃口伤残,延及中下,气塞填胸,燥乱口渴,邪结内踞,清浊交混者,来复丹主之。
此正气误伤于药,邪气得以窃据于中,固结而不可解,攻补难施之危证,勉立旋转清浊一法耳。
来复丹方(酸温法)
太阴元精石(一两) 舶上硫黄(一两) 硝石(一两,同硫黄为末,微火炒结砂子大) 桔红(二钱)
青皮(去白,二钱) 五灵脂(二钱,澄去砂,炒令烟尽)
〔方论〕晋三王氏云:《易》言一阳来复于下,在人则为少阳生气所出之脏。病上盛下虚,则阳气去,生气竭,此丹能复阳于下,故曰来复。元精石乃盐卤至阴之精,硫黄乃纯阳石火之精,寒热相配,阴阳互济,有扶危拯逆之功,硝石化硫为水,亦可佐元、硫以降逆;灵脂引经入肝最速,能引石性内走厥阴,外达少阳,以交阴阳之枢纽;使以桔红、青皮者,纳气必先利气,用以为肝胆之向导也。
三十九、暑邪久热,寝不安,食不甘,神识不清,阴液元气两伤者,三才汤主之。
凡热病久入下焦,消烁真阴,必以复阴为主。其或元气亦伤,又必兼护其阳。三才汤两复阴阳,而偏于复阴为多者也。温热、温疫未传,邪退八、九之际,亦有用处。暑温未传,亦有用复脉、三甲、黄连阿胶等汤之处。彼此互参,勿得偏执。盖暑温不列于诸温之内,而另立一门者,以后夏至为病暑,湿气大动,不兼湿不得名暑温,仍归温热门矣。既兼湿,则受病之初,自不得与诸温同法,若病至未传,湿邪已化,惟余热伤之际,其大略多与诸温同法;其不同者,前后数条,已另立法矣。
三才汤方(甘凉法)
人参(三钱) 天冬(二钱) 干地黄(五钱)
水五杯,浓煎两杯,分二次温服。欲复阴者,加麦冬、五味子。欲复阳者,加茯苓、炙甘草。
四十、蓄血,热入血室,与温热同法。
四十一、伏暑、湿温胁痛,或咳,或不咳,无寒,但潮热,或竟寒热如疟状,不可误认柴胡证,香附旋复花汤主之;久不解者,间用控涎丹。
按伏暑、湿温,积留支饮,悬于胁下,而成胁痛之证甚多,即《金匮》水在肝而用十枣之证。彼因里水久积,非峻败不可;此因时令之邪,与里水新搏,其根不固,不必用十枣之太峻,只以香附、旋复,善通肝络而逐胁下之饮,苏子,杏仁,降肺气而化饮,所谓建金以平木;广皮、半夏消痰饮之正,茯苓、薏仁,开太阳而阖阳明,所谓治水者必实土,中流涨者开支河之法也。用之得当,不过三、五日自愈。其或前医不识病因,不合治法,致使水无出路,久居胁下,恐成悬饮内痛之证,为患非轻,虽不必用十枣之峻,然不能出其范围,故改用陈无择之控涎丹,缓攻其饮。
香附旋复花汤方(苦辛淡合芳香开络法)
生香附(三钱) 旋复花(绢包,三钱) 苏子霜(三钱) 广皮(二钱) 半夏(五钱) 茯苓块(三钱) 薏仁(五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温服。腹满者,加浓朴。痛甚者,加降香末。
控涎丹方(苦寒从治法)
痰饮,阴病也。以苦寒治阴病,所谓求其属以衰之是也。按肾经以脏而言,属水,其味咸,其气寒;以经而言,属少阴,主火,其味苦,其气化燥热。肾主水,故苦寒为水之属,不独咸寒为水之属也,盖真阳藏之于肾,故肾与心并称少阴,而并主火也,知此理则知用苦寒咸寒之法矣。泻火之有余用苦寒,寒能制火,苦从火化,正治之中,亦有从治;泻水之太过,亦用苦寒,寒从水气,苦从火味,从治之中,亦有正治,所谓水火各造其偏之极,皆相似也。苦咸寒治火之有余,水之不足为正治,亦有治水之有余、火之不足者,如介属芒硝并能行水,水行则火复,乃从治也。
甘遂(去心制) 大戟(去皮制) 白芥子上等分为细末,神曲糊为丸,梧子大,每服九丸,姜汤下,壮者加之,羸者减之,以知为度。
卷三·下焦篇
寒湿
四十二、湿之为物也,在天之阳时为雨露,阴时为霜雪,在山为泉,在川为水,包含于土中者为湿。其在人身也,上焦与肺合,中焦与脾合,其流于下焦也,与少阴癸水合。
此统举湿在天地人身之大纲,异出同源,以明土为杂气,水为天一所生,无处不合者也。上焦与肺合者,肺主太阴湿土之气,肺病湿则气不得化,有霜雾之象,向之火制金者,今反水克火矣,故肺病而心亦病也。观《素问》寒水司天之年,则曰阳气不令,湿土司天之年,则曰阳光不治自知,故上焦一以开肺气救心阳为治。中焦与脾合者,脾主湿土之质,为受湿之区,故中焦湿证最多;肺与胃为夫妻,脾病而胃不能独治,再胃之脏象为土,土恶湿也,故开沟渠,运中阳,崇刚土,作堤防之治,悉载中焦。上中不治,其势必流于下焦。《易》曰:水流湿。《素问》曰:湿伤于下。下焦乃少阴癸水,湿之质即水也,焉得不与肾水相合。吾见湿流下焦。邪水旺一分,正水反亏一分,正愈亏而邪愈旺,不可为矣。夫肾之真水,生于一阳,坎中满也,故治少阴之湿,一以护肾阳,使火能生土为主,肾与膀胱为夫妻,泄膀胱之积水,从下治,亦所以安肾中真阳也。脾为肾之上游,升脾阳,从上治,亦所以使水不没肾中真阳也。其病厥阴也奈何?盖水能生木,水太过,木反不生,木无生气,自失其疏泄之任,经有“风湿交争,风不胜湿”之文,可知湿土太过,则风木亦有不胜之时,故治厥阴之湿,以复其风木之本性,使能疏泄为主也。
本论原以温热为主,而类及于四时杂感。以宋元以来,不明仲景伤寒一书专为伤寒而设,乃以伤寒一书,应四时无穷之变,殊不合拍,遂至人着一书,而悉以伤寒名书。陶氏则以一人而屡着伤寒书,且多立妄诞不经名色,使后世学人,如行昏雾之中,渺不自觉其身之坠于渊也。今胪列四时杂感,春温、夏热、长夏暑湿、秋燥、冬寒,得其要领,效如反掌。夫春温、夏热、秋燥,所伤皆阴液也,学人苟能时时预护,处处堤防,岂复有精竭人亡之虑。伤寒所伤者阳气也,学人诚能保护得法,自无寒化热而伤阴,水负火而难救之虞。即使有受伤处,临证者知何者当护阳,何者当救阴,何者当先护阳,何者当先救阴,因端竟委,可备知终始而超道妙之神。瑭所以三致意者,乃在湿温一证。盖土为杂气,寄旺四时,藏垢纳污,无所不受,其间错综变化,不可枚举。其在上焦也,如伤寒;其在下焦也,如内伤;其在中焦也,或如外感,或如内伤。至人之受病也,亦有外感,亦有内伤,使学人心摇目眩,无从捉摸。其变证也,则有湿痹、水气、咳嗽、痰饮、黄汗、黄瘅、肿胀、疟疾、痢疾、淋症、带症、便血、疝气、痔疮、痈脓等证,较之风火燥寒四门之中,倍而又倍,苟非条分缕析,体贴入微,未有不张冠李戴者。
四十三、湿久不治,伏足少阴,舌白身痛,足跗浮肿,鹿附汤主之。
湿伏少阴,故以鹿茸补督脉之阳。督脉根于少阴,所谓八脉丽于肝肾也;督脉总督诸阳,此阳一升,则诸阳听令。附子补肾中真阳,通行十二经,佐之以菟丝,凭空行气而升发少阴,则身痛可休。独以一味草果,温太阴独胜之寒以醒脾阳,则地气上蒸天气之白苔可除;且草果,子也,凡子皆达下焦。以茯苓淡渗,佐附子开膀胱,小便得利,而跗肿可愈矣。
鹿附汤方(苦辛咸法)
鹿茸(五钱) 附子(三钱) 草果(一钱) 菟丝子(三钱) 茯苓(五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日再服,渣再煮一杯服。
四十四、湿久,脾阳消乏,肾阳亦惫者,安肾汤主之。
凡肾阳惫者,必补督脉,故以鹿茸为君,附子、韭子等补肾中真阳,但以苓、术二味,渗湿而补脾阳,釜底增薪法也(其曰安肾者,肾以阳为体,体立而用安矣)。
安肾汤方(辛甘温法)
鹿茸(三钱) 胡芦巴(三钱) 补骨脂(三钱) 韭子(一钱) 大茴香(二钱) 附子(二钱) 茅术(二钱) 茯苓(三钱) 菟丝子(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大便溏者,加赤石脂。久病恶汤者,可用贰拾分作丸。
四十五、湿久伤阳,痿弱不振,肢体麻痹,痔疮下血,术附姜苓汤主之。
按痔疮有寒湿、热湿之分,下血亦有寒湿、热湿之分,本论不及备载,但载寒湿痔疮下者,以世医但知有热湿痔疮下血,悉以槐花、地榆从事,并不知有寒湿之因,畏姜、附如虎,故因下焦寒湿而类及之,方则两补脾肾两阳也。
术附姜苓汤方(辛温苦淡法)
生白术(五钱) 附子(三钱) 干姜(三钱) 茯苓(五钱)
水五杯,煮取二杯,日再服。
四十六、先便后血,小肠寒湿,黄土汤主之。
此因上条而类及,以补偏救弊也,义见前条注下。前方纯用刚者,此方则以刚药健脾而渗湿,柔药保肝肾之阴,而补丧失之血,刚柔相济,又立一法,以开学人门径。后世黑地黄丸法,盖仿诸此。
黄土汤方(甘苦合用刚柔互济法)
甘草(三两) 干地黄(三两) 白术(三两) 附子(炮,三两) 阿胶(三两) 黄芩(三两) 灶中黄土(半斤)
水八升,煮取二升,分温二服(分量服法,悉录古方,未敢增减,用者自行斟酌可也)。
四十七、秋湿内伏,冬寒外加,脉紧无汗,恶寒身病,喘咳稀痰,胸满舌白滑,恶水不欲饮,甚则倚息不得卧,腹中微胀,小青龙汤主之;脉数有汗,小青龙去麻、辛主之;大汗出者,倍桂枝,减干姜,加麻黄根。
此条以经有“秋伤于湿,冬生咳嗽”之明文,故补三焦饮症数则,略示门径。按经谓秋伤于湿者,以长夏湿土之气,介在夏秋之间,七月大火西流,月建申,申者,阳气毕伸也,湿无阳气不发,阳伸之极,湿发亦重,人感此而至冬日寒水司令,湿水同体相搏而病矣。喻氏擅改经文,谓湿曰燥者,不明六气营运之道。如大寒,冬令也,厥阴气至而纸鸢起矣。四月,夏令也,古谓首夏犹清和,俗谓四月为麦秀寒,均谓时虽夏令,风木之气犹未尽灭也。他令仿此。至于湿土寄旺四时,虽在冬令,朱子谓“将大雨雪,必先微温”,盖微温则阳气通,阳通则湿行,湿行而雪势成矣,况秋日竟无湿气乎!此其间有说焉,经所言之秋,指中秋以前而言,秋之前半截也;喻氏所指之秋,指秋分以后而言,秋之后半截也。古脱燥论,盖世远年湮,残缺脱简耳。喻氏补论诚是,但不应擅改经文,竟崇己说,而不体之日月营运,寒暑倚伏之理与气也。喻氏学问诚高,特霸气未消,其温病论亦犯此病。学人遇咳嗽之证,兼合脉色,以详察其何因,为湿,为燥,为风,为火,为阴虚,为阳弱,为前候伏气,为现行时令,为外感而发动内伤,为内伤而招引外感,历历分明。或当用温用凉,用补用泻,或寓补于泻,或寓泻于补,择用先师何法何方,妙手空空,毫无成见,因物付物,自无差忒矣。即如此症,以喘咳痰稀,不欲饮水,胸满腹胀,舌白,定其为伏湿痰饮所致。
以脉紧无汗,为遇寒而发,故用仲景先师辛温甘酸之小青龙,外发寒而内蠲饮,龙行而火随,故寒可去;龙动而水行,故饮可蠲。以自汗脉数(此因饮邪上冲肺气之数,不可认为火数),为遇风而发,不可再行误汗伤阳,使饮无畏忌,故去汤中之麻黄、细辛,发太阳、少阴之表者。倍桂枝以安其表。汗甚则以麻黄根收表疏之汗。夫根有归束之义,麻黄能行太阳之表,即以其根归束太阳之气也。大汗出减干姜者,畏其辛而致汗也。有汗去麻、辛不去干姜者,干姜根而中实,色黄而园(土象也,土性缓),不比麻黄干而中空,色青而直(木象也,木性急,干姜岂性缓药哉!较之麻黄为缓耳。
且干姜得丙火 炼而成,能守中阳,麻黄则纯行卫阳,故其剽急之性,远甚于干姜也),细辛细而辛窜,走络最急也(且少阴经之报使,误发少阴汗者,必伐血)。
小青龙汤方(辛甘复酸法)
麻黄(去节,三钱) 甘草(炙,三钱) 桂枝(去皮,五钱) 芍药(三钱) 五味(二钱) 干姜(三钱) 半夏(五钱) 细辛(二钱)
水八碗,先煮麻黄减一碗许,去上沫,纳诸药,煮取三碗,去滓,温服一碗。得效,缓后服,不知,再服。
四十八、喘咳息促,吐稀涎,脉洪数,右大于左,喉哑,是为热饮,麻杏石甘汤主之。
《金匮》谓病痰饮者,当以温药和之。盖饮属阴邪,非温不化,故饮病当温者,十有八、九,然当清者,亦有一、二。如此证息促,知在上焦;涎稀,知非劳伤之咳,亦非火邪之但咳无痰而喉哑者可比;右大于左,纯然肺病,此乃饮邪隔拒,心气壅遏,肺气不能下达。音出于肺,金实不鸣。故以麻黄中空而达外,杏仁中实而降里,石膏辛淡性寒,质重而气清轻,合麻杏而宣气分之郁热,甘草之甘以缓急,补土以生金也。按此方,即大青龙之去桂枝、姜、枣者也。
麻杏石甘汤方(辛凉甘淡法)
麻黄(去节,三钱) 杏仁(去皮尖碾细,三钱) 石膏(碾,三钱) 甘草(炙,二钱)
水八杯,先煮麻黄,减二杯,去沫,纳诸药,煮取三杯,先服一杯,以喉亮为度。
四十九、支饮不得息,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。
支饮上壅胸膈,直阻肺气,不令下降,呼息难通,非用急法不可。故以禀金火之气,破
瘕积聚,通用水道,性急之葶苈,急泻肺中之壅塞;然其性剽悍,药必入胃过脾,恐伤脾胃中和之气,故以守中缓中之大枣,护脾胃而监制之,使不旁伤他脏,一急一缓,一苦一甘,相须成功也。
葶苈大枣泻肺汤(苦辛甘法)
苦葶苈(炒香碾细,三钱) 大枣(去核,五枚)
水五杯,煮成二杯,分二次服,得效,减其制,不效,再作服,衰其大半而止。
五十、饮家反渴,必重用辛,上焦加干姜、桂枝,中焦加枳实、桔皮,下焦加附子、生姜。
《金匮》谓干姜、桂枝为热药也,服之当遂渴,今反不渴者,饮也。是以不渴定其为饮,人所易知也。又云:“水在肺,其人渴”,是饮家亦有渴症,人所不知。今人见渴投凉,轻则用花粉、冬、地,重则用石膏、知母,全然不识病情。盖火咳无痰,劳咳胶痰,饮咳稀痰,兼风寒则难出”,不兼风寒则易出,深则难出,浅则易出。其在上焦也,郁遏肺气,不能清肃下降,反挟心火上升烁咽,渴欲饮水,愈饮愈渴,饮后水不得行,则愈饮愈咳,愈咳愈渴,明知其为饮而渴也,用辛何妨,《内经》所谓辛能润是也。以干姜峻散肺中寒水之气,而补肺金之体,使肺气得宣,而渴止咳定矣。其在中焦也,水停心下,郁遏心气不得下降,反来上烁咽喉,又格拒肾中真液,不得上潮于喉,故嗌干而渴也。重用枳实急通幽门,使水得下行而脏气各安其位,各司其事,不渴不咳矣。其在下焦也,水郁膀胱,格拒真水不得外滋上潮,且邪水旺一分,真水反亏一分,藏真水者,肾也,肾恶燥,又肾脉入心,由心入肺,从肺系上循喉咙,平人之不渴者;全赖此脉之通调,开窍于舌下玉英、廉泉,今下焦水积而肾脉不得通调,故亦渴也。附子合生姜为真武法,补北方司水之神,使邪水畅流,而真水滋生矣。大抵饮家当恶水,不渴者其病犹轻,渴者其病必重。如温热应渴,渴者犹轻,不渴者甚重,反象也。所谓加者,于应用方中,重加之也。
五十一、饮家阴吹,脉弦而迟,不得固执《金匮》法,当反用之,桔半桂苓枳姜汤主之。
《金匮》谓阴吹正喧,猪膏发煎主之。盖以胃中津液不足,大肠津液枯槁,气不后行,逼走前阴,故重用润法,俾津液充足流行,浊气仍归旧路矣。若饮家之阴吹,则大不然。盖痰饮蟠踞中焦,必有不寐、不食、不饥、不便、恶水等证,脉不数而迟弦,其为非津液之枯槁,乃津液之积聚胃口可知。故用九窍不和,皆属胃病例,峻通胃液下行,使大肠得胃中津液滋润而病如失矣。此证系余治验,故附录于此,以开一条门径。
桔半桂苓枳姜汤(苦辛淡法)
半夏(二两) 小枳实(一两) 桔皮(六钱) 桂枝(一两) 茯苓块(六钱) 生姜(六钱)
甘澜水十碗,煮成四碗,分四次,日三夜一服,以愈为度。愈后以温中补脾,使饮不聚为要。其下焦虚寒者,温下焦。肥人用温燥法,瘦人用温平法。
按痰饮有四,除久留之伏饮,非因暑湿暴得者不议外;悬饮已见于伏暑例中,暑饮相搏,见上焦篇第二十九条;兹特补支饮、溢饮之由,及暑湿暴得者,望医者及时去病,以免留伏之患。并补《金匮》所未及者二条,以开后学读书之法。《金匮》溢饮条下,谓大青龙汤主之,小青龙汤亦主之。注家俱不甚晰,何以同一溢饮,而用寒用热,两不相伴哉?按大青龙有石膏、杏仁、生姜、大枣,而无干姜、细辛、五味、半夏、白芍、盖大青龙主脉洪数面赤喉哑之热饮,小青龙主脉弦紧不渴之寒饮也。由此类推,“胸中有微饮,苓桂术甘汤主之,肾气丸亦主之,”苓桂术甘,外饮治脾也;肾气丸,内饮治肾也。再胸痹门中,“胸痹心中痞,留气结在胸,胸满,胁下逆抢心,枳实薤白汤主之,人参汤亦主之,”又何以一通一补,而主一胸痹乎?盖胸痹因寒湿痰饮之实证,则宜通阳,补之不惟不愈,人参增气且致喘满;若无风寒痰饮之外因、不内外因,但系胸中清阳之气不足而痹痛者,如苦读书而妄想,好歌曲而无度,重伤胸中阳气者,老人清阳日薄者,若再以薤白、栝蒌、枳实,滑之、泻之、通之,是速之成劳也,断非人参汤不可。学人能从此类推,方不死于句下,方可与言读书也。
五十二、暴感寒湿成疝,寒热往来,脉弦反数,舌白滑,或无苔不渴,当脐痛,或胁下痛,椒桂汤主之。
此小邪中里证也。疝,气结如山也。此肝脏本虚,或素有肝郁,或因暴怒,又猝感寒湿,秋月多得之。既有寒热之表证,又有脐痛之里证,表里俱急,不得不用两解。方以川椒、吴萸、小茴香直入肝脏之里,又芳香化浊流气;以柴胡从少阳领邪出表,病在肝治胆也;又以桂枝协济柴胡者,病在少阴,治在太阳也,经所谓病在脏治其腑之义也,况又有寒热之表证乎!佐以青皮、广皮,从中达外,峻伐肝邪也;使以良姜,温下焦之里也,水用急流,驱浊阴使无留滞也。
椒桂汤方(苦辛通法)
川椒(炒黑,六钱) 桂枝(六钱) 良姜(三钱) 柴胡(六钱) 小茴香(四钱) 广皮(三钱)
吴茱萸(泡淡,四钱) 青皮(三钱)
急流水八碗,煮成三碗,温服一碗,复被令微汗佳;不汗,服第二碗,接饮生姜汤促之;得汗,次早服第三碗,不必复被再令汗。
五十三、寒疝脉弦紧,胁下偏痛发热,大黄附子汤主之。
此邪居厥阴,表里俱急,故用温下法以两解之也。脉弦为肝郁,紧,里寒也;胁下偏痛,肝胆经络为寒湿所搏,郁于血分而为痛也;发热者,胆因肝而郁也。故用附子温里通阳,细辛暖水脏而散寒湿之邪;肝胆无出路,故用大黄,借胃腑以为出路也;大黄之苦,合附子、细辛之辛,苦与辛合,能降能通,通则不痛也。
大黄附子汤方(苦辛温下法)
大黄(五钱) 熟附子(五钱) 细辛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两杯,分温二服(原方分量甚重,此则从时改轻,临时对证斟酌)。
五十四、寒疝少腹或脐旁,下引睾丸,或掣胁,下掣腰,痛不可忍者,天台乌药散主之。
此寒湿客于肝肾小肠而为病,故方用温通足厥阴手太阳之药也。乌药去膀胱冷气,能消肿止痛;木香透络定痛;青皮行气伐肝;良姜温脏劫寒;茴香温关元,暖腰肾,又能透络定痛;槟榔至坚,直达肛门散结气,使坚者溃,聚者散,引诸药逐浊气,由肛门而出;川楝导小肠湿热,由小便下行,炒以斩关夺门之巴豆,用气味而不用形质,使巴豆帅气药散无形之寒,随槟榔下出肛门;川楝得巴豆迅烈之气,逐有形之湿,从小便而去,俾有形无形之结邪,一齐解散而病根拔矣。
按疝瘕之证尚多,以其因于寒湿,故因下焦寒湿而类及三条,略示门径,直接中焦篇腹满腹痛等证。古人良法甚伙,而张子和专主于下,本之《金匮》病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当下之例,而方则从大黄附子汤悟入,并将淋、带、痔疮、癃闭等证,悉收入疝门,盖皆下焦寒湿、湿热居多。而叶氏于妇科久病疝瘕,则以通补奇经。温养肝肾为主,盖本之《内经》“任脉为病,男子七疝,女子带下瘕聚”也。
此外良法甚多,学人当于各家求之,兹不备载。
天台乌药散方(苦辛热急通法)
乌药(五钱) 木香(五钱) 小茴香(炒黑,五钱) 良姜(炒,五钱) 青皮(五钱) 川楝子(十枚) 巴豆(七十二粒) 槟榔(五钱)
先以巴豆微打破,加麸数合,炒川楝子,以巴豆黑透为度,去巴豆、麸子不用,但以川楝同前药为极细末,黄酒和服一钱。不能饮者,姜汤代之。重者日再服,痛不可忍者,日三服。
卷三·下焦篇
湿温
五十五、湿温久羁,三焦弥漫,神昏窍阻,少腹硬满,大便不下,宣清导浊汤主之。
此湿久郁结于下焦气分,闭塞不通之象,故用能升、能降、苦泄滞、淡渗湿之猪苓,合甘少淡多之茯苓,以渗湿利气;寒水石色白性寒,由肺直达肛门,宣湿清热,盖膀胱主气化,肺开气化之源,肺藏魄,肛门曰魄门,肺与大肠相表里之义也;晚蚕砂化浊中清气,大凡肉体未有死而不腐者,蚕则僵而不腐,得清气之纯粹者也,故其粪不臭不变色,得蚕之纯清,虽走浊道而清气独全,既能下走少腹之浊部,又能化浊湿而使之归清,以己之正,正人之不正也,用晚者,本年再生之蚕,取其生化最速也,皂荚辛咸性燥,入肺与大肠,金能退暑,燥能除湿,辛能通上下关窍,子更直达下焦,通大便之虚闭,合之前药,俾郁结之湿邪,由大便而一齐解散矣。二苓、寒石,化无形之气;蚕砂、皂子,逐有形之湿也。
宣清导浊汤(苦辛淡法)
猪苓(五钱) 茯苓(六钱) 寒水石(六钱) 晚蚕砂(四钱) 皂荚子(去皮,三钱)
水五杯,煮成两杯,分二次服,以大便通快为度。
五十六、湿凝气阻,三焦俱闭,二便不通,半硫丸主之。
热伤气,湿亦伤气者何?热伤气者,肺主气而属金,火克金则肺所主之气伤矣。湿伤气者,肺主天气,脾主地气,俱属太阴湿土,湿气太过,反伤本脏化气,湿久浊凝,至于下焦,气不惟伤而且阻矣。
气为湿阻,故二便不通,今人之通大便,悉用大黄,不知大黄性寒,主热结有形之燥粪;若湿阻无形之气,气既伤而且阻,非温补真阳不可。硫黄热而不燥,能疏利大肠,半夏能入阴,燥胜湿,辛下气,温开郁,三焦通而二便利矣。按上条之便闭,偏于湿重,故以行湿为主;此条之便闭,偏于气虚,故以补气为主。盖肾司二便,肾中真阳为湿所困,久而弥虚,失其本然之职,故助之以硫黄,肝主疏泄,风湿相为胜负,风胜则湿行,湿凝则风息,而失其疏泄之能,故通之以半夏。若湿尽热结,实有燥粪不下,则又不能不用大黄矣。学人详审其证可也。
半硫丸(酸辛温法)
石硫黄(硫黄有三种:土黄,水黄,石黄也。入药必须用产于石者。土黄土纹,水黄直丝,色皆滞暗而臭;惟石硫黄方棱石纹而有宝光不臭,仙家谓之黄矾,其形大势如矾。按硫黄感日之精,聚土之液,相结而成。生于艮土者佳,艮土者,少土也,其色晶莹,其气清而毒小。生于坤土者恶,坤土者,老土也,秽浊之所归也,其色板滞,其气浊而毒重,不堪入药,只可作火药用。石黄产于外洋,来自舶上,所谓倭黄是也。入莱菔内煮六时则毒去)
半夏(制)
上二味,各等分为细末,蒸饼为丸梧子大,每服一、二钱,白开水送下(按半硫丸通虚闭,若久久便溏,服半硫丸亦能成条,皆其补肾燥湿之功也)。
五十七、浊湿久留,下注于肛,气闭肛门坠痛,胃不喜食,舌苔腐白,术附汤主之。
此浊湿久留肠胃,至肾阳亦困,而肛门坠痛也。肛门之脉曰尻,肾虚则痛,气结亦痛。但气结之痛有二:寒湿、热湿也。热湿气实之坠痛,如滞下门中用黄连、槟榔之证是也。此则气虚而为寒湿所闭,故以参、附峻补肾中元阳之气,姜、术补脾中健运之气,朴、桔行浊湿之滞气,俾虚者充,闭者通,浊者行,而坠痛自止,胃开进食矣。按肛痛有得之大恐或房劳者,治以参、鹿之属,证属虚劳,与此对勘,故并及之。再此条应入寒湿门,以与上三条有互相发明之妙,故列于此,以便学人之触悟也。
术附汤方(苦辛温法)
生茅术(五钱) 人参(二钱) 浓朴(三钱) 生附子(三钱) 炮姜(三钱) 广皮(三钱)
水五杯,煮成两杯,先服一杯;约三时,再服一杯,以肛痛愈为度。
五十八、疟邪久羁,因疟成劳,谓之劳疟;络虚而痛,阳虚而胀,胁有疟母,邪留正伤,加味异功汤主之。
此证气血两伤,经云:劳者温之。故以异功温补中焦之气,归、桂合异功温养下焦之血,以姜、枣调和营卫,使气血相生而劳疟自愈。此方补气,人所易见,补血人所不知。经谓:中焦受气,取汁变化而赤,是谓血,凡阴阳两伤者,必于气中补血,定例也。
加味异功汤方(辛甘温阳法)
人参(三钱) 当归(一钱五分) 肉桂(一钱五分) 炙甘草(二钱) 茯苓(三钱) 于术(炒焦,三钱)
生姜(三钱) 大枣(去核,二枚) 广皮(二钱)
水五杯,煮成两杯,渣再煮一杯,分三次服。
五十九、疟久不解,胁下成块,谓之疟母,鳖甲煎丸主之。
疟邪久扰,正气必虚,清阳失转运之机,浊阴生窃踞之渐,气闭则痰凝血滞,而块势成矣。胁下乃少阳厥阴所过之地,按少阳、厥阴为枢,疟不离乎肝胆,久扰则脏腑皆困,转枢失职,故结成积块,居于所部之分。谓之疟母者,以其由疟而成,且无已时也。按《金匮》原文:“病疟以一月一日发,当以十五日愈;设不瘥,当月尽解;如其不瘥,当云何?此结为
瘕,名曰疟母,急治之,宜鳖甲煎丸。”盖人身之气血与天地相应,故疟邪之着于人身也,其盈缩进退,亦必与天地相应。如月一日发者,发于黑昼月廓空时,气之虚也,当俟十五日愈。五者,生数之终;十者,成数之极;生成之盈数相会,五日一元,十五日三元一周;一气来复,白昼月廓满之时,天气实而人气复,邪气退而病当愈,设不瘥,必俟天气再转,当于月尽解。如其不瘥,又当云何?然月自亏而满,阴已盈而阳已缩;自满而亏,阳已长而阴已消;天地阴阳之盈缩消长已周,病尚不愈,是本身之气血,不能与天地之化机相为流转,日久根深,牢不可破,故宜急治也。
鳖甲煎丸方鳖甲(炙,十二分) 乌扇(烧,三分) 黄芩(三分)
柴胡(六分) 鼠妇(熬,三分) 干姜(三分) 大黄(三分) 芍药(五分) 桂枝(三分) 葶苈(熬,一分) 石苇(去毛,三分) 浓朴(三分) 牡丹皮(五分)
瞿麦(二分) 紫葳(三分) 半夏(一分) 人参(一分) 虫(熬,五分) 阿胶(炒,三分) 蜂窝(炙,四分) 赤硝(十二分) 蜣螂(熬,六分) 桃仁(二分)
上二十三味,为细末。取 灶下灰一斗,清酒一斤五斗,浸灰,俟酒尽一半,煮鳖甲于中,煮令泛烂如胶膝,绞取汁,纳诸药煎为丸,如梧子大。空心服七丸,日三服。
〔方论〕此辛苦通降,咸走络法。鳖甲煎丸者,君鳖甲而以煎成丸也,与他丸法迥异,故曰煎丸。
方以鳖甲为君者,以鳖甲守神入里,专入肝经血分,能消
瘕。领带四虫,深入脏络,飞者升,走者降,飞者兼走络中气分,走者纯走络中血分。助以桃仁、丹皮、紫葳之破满行血,副以葶苈、石苇、瞿麦之行气渗湿,臣以小柴胡、桂枝二汤,总去三阳经未结之邪;大承气急驱入腑已结之渣滓;佐以人参、干姜、阿胶,护养鼓荡气血之正,俾邪无容留之地,而深入脏络之病根拔矣。按小柴胡汤中有甘草,大承气汤中有枳实,仲景之所以去甘草,畏其太缓,凡走络药不须守法;去枳实,畏其太急而直走肠胃,亦非络药所宜也。
六十、太阴三疟,腹胀不渴,呕水,温脾汤主之。
三疟本系深入脏真之痼疾,往往经年不愈,现脾胃症,犹属稍轻。腹胀不渴,脾寒也,故以草果温太阴独胜之寒,辅以浓朴消胀。呕水者,胃寒也。故以生姜降逆,辅以茯苓渗湿而养正。蜀漆乃常山苗,其性急走疟邪,导以桂枝,外达太阳也。
温脾汤方(苦辛温里法)
草果(二钱) 桂枝(三钱) 生姜(五钱) 茯苓(五钱) 蜀漆(炒,三钱) 浓朴(三钱)
水五杯,煮取两杯,分二次温服。
六十一、少阴三疟,久而不愈,形寒嗜卧,舌淡脉微,发时不渴,气血两虚,扶阳汤主之。
《疟论》篇:黄帝问曰:时有间二日,或至数日发,或渴或不渴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其间日者,邪气客于六腑,而有时与卫气相失,不能相得,故休数日乃作也。疟者,阴阳更胜也。或甚或不甚,故或渴或不渴。《刺疟篇》曰:足少阴之疟,令人呕吐甚,多寒热,热多寒少,欲闭户牖而处,其病难已。夫少阴疟,邪入至深,本难速已;三疟又系积重难反,与卫气相失之证,久不愈,其常也。既已久不愈矣,气也血也,有不随时日耗散也哉!形寒嗜卧,少阴本证,舌淡脉微不渴,阳微之象。故以鹿茸为君,峻补督脉,一者八脉丽于肝肾,少阴虚,则八脉亦虚;一者督脉总督诸阳,为卫气之根本。人参、附子、桂枝,随鹿茸而峻补太阳,以实卫气;当归随鹿茸以补血中之气,通阴中之阳;单以蜀漆一味,急提难出之疟邪,随诸阳药努力奋争,由卫而出。阴脏阴证,故汤以扶阳为名。
扶阳汤(辛甘温阳法)
鹿茸(生锉末,先用黄酒煎得,五钱) 熟附子(三钱) 人参(二钱) 粗桂枝(三钱) 当归(二钱) 蜀漆(炒黑,三钱)
水八杯,加入鹿茸酒,煎成三小杯,日三服。
六十二、厥阴三疟,日久不已,劳则发热,或有痞结,气逆欲呕,减味乌梅丸法主之。
凡厥阴病甚,未有不犯阳明者。邪不深不成三疟,三疟本有难已之势,既久不已,阴阳两伤。
劳则内发热者,阴气伤也;痞结者,阴邪也;气逆欲呕者,厥阴犯阳明,而阳明之阳将惫也。故以乌梅丸法之刚柔并用,柔以救阴,而顺厥阴刚脏之体,刚以救阳,而充阳明阳腑之体也。
减味乌梅丸法(酸苦为阴,辛甘为阳复法)
(以下方中多无分量,以分量本难预定,用者临时斟酌可也)
半夏 黄连 干姜 吴萸 茯苓 桂枝 白芍 川椒(炒黑)
乌梅按疟痢两门,日久不治,暑湿之邪,与下焦气血混处者:或偏阴、偏阳、偏刚、偏柔;或宜补、宜泻,宜通、宜涩;或从太阴、或从少阴、或从厥阴、或护阳明,其证至杂至多,不及备载。本论原为温暑而设,附录数条于湿温门中者,以见疟痢之原起于暑湿,俾学人识得原头,使杂症有所统属,粗具规模而已。欲求美备,勤绎各家。
六十三、酒客久痢,饮食不减,茵陈白芷汤主之。
久痢无他证,而且能饮食如故,知其病之未伤脏真胃土,而在肠中也;痢久不止者,酒客湿热下注,故以风药之辛,佐以苦味入肠,芳香凉淡也。盖辛能胜湿而升脾阳,苦能渗湿清热,芳香悦脾而燥湿,凉能清热,淡能渗湿也,俾湿热去而脾阳升,痢自止矣。
茵陈白芷汤方(苦辛淡法)
绵茵陈 白芷 北秦皮 茯苓皮 黄柏 藿香六十四、老年久痢,脾阳受伤,食滑便溏,肾阳亦衰,双补汤主之。
老年下虚久痢,伤脾而及肾,食滑便溏,亦系脾肾两伤。无腹痛、肛坠、气胀等证,邪少虚多矣。
故以人参、山药、茯苓、莲子、芡实甘温而淡者补脾渗湿,再莲子、芡实水中之谷,补土而不克水者也;以补骨、苁蓉、巴戟、菟丝、覆盆、萸肉、五味酸甘微辛者,升补肾脏阴中之阳,而兼能益精气安五脏者也。此条与上条当对看。上条以酒客久痢,脏真未伤而湿热尚重,故虽日久仍以清热渗湿为主;此条以老年久痢,湿热无多而脏真已歉,故虽滞下不净,一以补脏固正,立法于此,亦可以悟治病之必先识证也。
双补汤方(复方也,法见注中)
人参 山药 茯苓 莲子 芡实 补骨脂 苁蓉 萸肉 五味子 巴戟天 菟丝子 覆盆子六十五、久痢小便不通,厌食欲呕,加减理阴煎主之。
此由阳而伤及阴也。小便不通,阴液涸矣;厌食欲呕,脾胃两阳败矣。故以熟地、白芍、五味收三阴之阴,附子通肾阳,炮姜理脾阳,茯苓理胃阳也。按原方通守兼施,刚柔互用,而名理阴煎者,意在偏护阴也。熟地守下焦血分,甘草守中焦气分,当归通下焦血分,炮姜通中焦气分,盖气能统血,由气分之通,及血分之守,此其所以为理也。
此方去甘草、当归,加白芍、五味、附子、茯苓者,为其厌食欲呕也。若久痢阳不见伤,无食少欲呕之象,但阴伤甚者,又可以去刚增柔矣。用成方总以活泼流动,对症审药为要。
加减理阴煎方(辛淡为阳酸甘化阴复法。凡复法,皆久病未可以一法了事者)
熟地 白芍 附子 五味 炮姜 茯苓六十六、久痢带瘀血,肛中气坠,腹中不痛,断下渗湿汤主之。
此涩血分之法也。腹不痛,无积滞可知,无积滞,故用涩也。然腹中虽无积滞,而肛门下坠,痢带瘀血,是气分之湿热久而入于血分,故重用樗根皮之苦燥湿、寒胜热。涩以断下,专入血分而涩血为君;地榆得先春之气,木火之精,去瘀生新;茅术、黄柏、赤苓、猪苓开膀胱,使气分之湿热,由前阴而去,不致遗留于血分也,楂肉亦为化瘀而设,银花为败毒而然。
断下渗湿汤方(苦辛淡法)
樗根皮(炒黑,一两) 生茅术(一钱) 生黄柏(一钱) 地榆(炒黑,一钱五分) 楂肉(炒黑三钱) 银花(炒黑,一钱五分) 赤苓(三钱) 猪苓(一钱五分)
水八杯,煮成三杯,分三次服。
六十七、下痢无度,脉微细,肢厥,不进食,桃花汤主之。
此涩阳明阳分法也。下痢无度,关闸不藏,脉微细肢厥,阳欲脱也。故以赤石脂急涩下焦,粳米合石脂堵截阳明,干姜温里而回阳,俾痢止则阴留,阴留则阳斯变矣。
桃花方(方法见温热下焦篇)
六十八、久痢,阴伤气陷,肛坠尻酸,地黄余粮汤主之。
此涩少阴阴分法也。肛门坠而尻脉酸,肾虚而津液消亡之象。故以熟地、五味补肾而酸甘化阴;余粮固涩下焦,而酸可除,坠可止,痢可愈也(按石脂、余粮,皆系石药而性涩,桃花汤用石脂不用余粮,此则用余粮而不用石脂。盖石脂甘温,桃花温剂也;余粮甘平,此方救阴剂也,无取乎温,而有取乎平也)。
地黄余粮汤方(酸甘兼涩法)
熟地黄 禹余粮 五味子六十九、久痢伤肾,下焦不固,肠腻滑下,纳谷运迟,三神丸主之。
此涩少阴阴中之阳法也。肠腻滑下,知下焦之不固;纳运谷迟,在久痢之后,不惟脾阳不运,而肾中真阳亦衰矣。故用三神丸温补肾阳,五味兼收其阴,肉果涩自滑之脱也。
三神丸方(酸甘辛温兼涩法,亦复方也)
五味子 补骨脂 肉果(去净油)
七十、久痢伤阴,口渴舌干,微热微咳,人参乌梅汤主之。
口渴微咳于久痢之后,无湿热客邪款证,故知其阴液太伤,热病液涸,急以救阴为务。
人参乌梅汤(酸甘化阴法)
人参 莲子(炒) 炙甘草 乌梅 木瓜 山药按此方于救阴之中,仍然兼护脾胃。若液亏甚而土无他病者,则去山药、莲子,加生地、麦冬,又一法也。
七十一、痢久阴阳两伤,少腹肛坠,腰胯脊髀酸痛,由脏腑伤及奇经,参茸汤主之。
少腹坠,冲脉虚也;肛坠,下焦之阴虚也;腰,肾之府也;胯,胆之穴也(谓环跳);脊,太阳夹督脉之部也;髀,阳明部也;俱酸痛者,由阴络而伤及奇经也。参补阳明,鹿补督脉,归茴补冲脉,菟丝、附子升少阴,杜仲主腰痛,俾八脉有权,肝肾有养,而痛可止,坠可升提也。
按环跳本穴属胆,太阳少阴之络实会于此。
参茸汤(辛甘温法)
人参 鹿茸 附子 当归(炒) 茴香(炒) 菟丝子 杜仲按此方虽曰阴阳两补,而偏于阳。若其人但坠而不腰脊痛,偏于阴伤多者,可于本方去附子加补骨脂,又一法也。
七十二、久痢伤及厥阴,上犯阳明,气上撞心,饥不欲食,干呕腹痛,乌梅丸主之。
肝为刚脏,内寄相火,非纯刚所能折;阳明腑,非刚药不复其体。仲景厥阴篇中,列乌梅丸治木犯阳明之吐蛔,自注曰:又主久痢方。然久痢之症不一,亦非可一概用之者也。叶氏于木犯阳明之疟痢,必用其法而化裁之,大抵柔则加白芍、木瓜之类,刚则加吴萸、香附之类,多不用桂枝、细辛、黄柏,其与久痢纯然厥阴见证,而无犯阳明之呕而不食撞心者,则又纯乎用柔,是治厥阴久痢之又一法也。按泻心寒热并用,而乌梅丸则又寒热刚柔并用矣。盖泻心治胸膈间病,犹非纯在厥阴也,不过肝脉络胸耳。若乌梅丸则治厥阴,防少阳,护阳明之全剂。
乌梅丸方(酸甘辛苦复法。酸甘化阴,辛苦通降,又辛甘为阳,酸苦为阴)
乌梅 细辛 干姜 黄连 当归 附子 蜀椒(炒焦去汗) 桂枝 人参 黄柏此乌梅丸本方也。独无论者,以前贤名注林立,兹不再赘。分量制法,悉载伤寒论中。
七十三、休息痢经年不愈,下焦阴阳皆短,不能收摄,少腹气结,有似 瘕,参芍汤主之。
休息痢者,或作或止,止而复作,故名休息,古称难治。所以然者,正气尚旺之人,即受暑、湿、水、谷、血、食之邪太重,必日数十行,而为胀、为痛、为里急后重等证,必不或作或辍也。其成休息证者,大抵有二,皆以正虚之故。一则正虚留邪在络,至其年月日时复发,而见积滞腹痛之实证者,可遵仲景凡病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当下之例,而用少少温下法,兼通络脉,以去其隐伏之邪;或丸药缓攻,俟积尽而即补之;或攻补兼施,中下并治,此虚中之实证也。一则纯然虚证,以痢久滑泄太过,下焦阴阳两伤,气结似乎
瘕,而实非 瘕,舍温补其何从!故以参、苓、炙草守补中焦,参、附固下焦之阳,白芍、五味收三阴之阴,而以少阴为主,盖肾司二便也。汤名参芍者,取阴阳兼固之义也。
参芍汤方(辛甘为阳酸甘化阴复法)
人参 白芍 附子 茯苓 炙甘草 五味子七十四、噤口痢,热气上冲,肠中逆阻似闭,腹痛在下尤甚者,白头翁汤主之。
此噤口痢之实证,而偏于热重之方也。
白头翁汤(方注见前)
七十五、噤口痢,左脉细数,右手脉弦,干呕腹痛,里急后重,积下不爽,加减泻心汤主之。
此亦噤口痢之实证,而偏于湿热太重者也。脉细数,温热着里之象;右手弦者,木入土中之象也。
故以泻心去守中之品,而补以运之,辛以开之,苦以降之;加银花之败热毒,楂炭之克血积,木香之通气积,白芍以收阴气,更能于土中拔木也。
加减泻心汤方(苦辛寒法)
川连 黄芩 干姜 银花 楂炭 白芍 木香汁七十六、噤口痢,呕恶不饥,积少痛缓,形衰脉弦,舌白不渴,加味参苓白术散主之。
此噤口痢邪少虚多,治中焦之法也。积少痛缓,则知邪少;舌白者无热;形衰不渴,不饥不食,则知胃关欲闭矣;脉弦者,《金匮》谓:弦则为减,盖谓阴精阳气俱不足也。《灵枢》谓:诸小脉者,阴阳形气俱不足,勿取以针,调以甘药也。仲景实本于此而作建中汤,治诸虚不足为一切虚劳之祖方。李东垣又从此化出补中益气、升阳益气,清暑益气等汤,皆甘温除大热法,究不若建中之纯,盖建中以德胜,而补中以才胜者也。调以甘药者,十二经皆秉气于胃,胃复则十二经之诸虚不足,皆可复也。叶氏治虚多脉弦之噤口痢,仿古之参苓白术散而加之者,亦同诸虚不足调以甘药之义,又从仲景、东垣两法化出,而以急复胃气为要者也。
加味参苓白术散方(本方甘淡微苦法,加则辛甘化阳,芳香悦脾,微辛以通,微苦以降也)
人参(二钱) 白术(炒焦,一钱五分) 茯苓(一钱五分) 扁豆(炒,二钱) 薏仁(一钱五分)
桔梗(一钱) 砂仁(炒,七分) 炮姜(一钱) 肉豆蔻(一钱) 炙甘草(五分)
共为极细末,每服一钱五分,香粳米汤调服,日二次。
〔方论〕参苓白术散原方,兼治脾胃,而以胃为主者也,其功但止土虚无邪之泄泻而已。此方则通宣三焦,提上焦,涩下焦,而以醒中焦为要者也。参、苓、白术加炙草,则成四君矣。按四君以参、苓为胃中通药,胃者腑也,腑以通为补也;白术、炙草,为脾经守药,脾者脏也,脏以守为补也。茯苓淡渗,下达膀胱,为通中之通;人参甘苦,益肺胃之气,为通中之守;白术苦能渗湿,为守中之通;甘草纯甘,不兼他味,又为守中之守也,合四君为脾胃为两补之方。加扁豆、薏仁以补肺胃之体,炮姜以补脾肾之用;桔梗从上焦开提清气,砂仁、肉蔻从下焦固涩浊气,二物皆芳香能涩滑脱,而又能通下焦之郁滞,兼醒脾阳也。为末,取其留中也;引以香粳米,亦以其芳香悦土,以胃所喜为补也,上下斡旋,无非冀胃气渐醒,可以转危为安也。
七十七、噤口痢,胃关不开,由于肾关不开者,肉苁蓉汤主之。
此噤口痢邪少虚多,治下焦之法也。盖噤口日久,有责在胃者,上条是也;亦有由于肾关不开,而胃关愈闭者,则当以下焦为主。方之重用苁蓉者,以苁蓉感马精而生,精血所生之草而有肉者也。马为火畜,精为水阴,禀少阴水火之气而归于太阴坤土之药,其性温润平和,有从容之意,故得从容之名,补下焦阳中之阴有殊功。《本经》称其强阴益精,消
瘕,强阴者,火气也,益精者,水气也,瘕乃气血积聚有形之邪,水火既济,中土气盛,而积聚自消。兹以噤口痢阴阳俱损,水土两伤,而又滞下之积聚未清,苁蓉乃确当之品也;佐以附子补阴中之阳,人参、干姜补土,当归、白芍补肝肾,芍用桂制者,恐其呆滞,且束入少阴血分也。
肉苁蓉汤(辛甘法)
肉苁蓉(泡淡,一两) 附子(二钱) 人参(二钱) 干姜炭(二钱) 当归(二钱) 白芍(肉桂汤浸炒,三钱)
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缓缓服,胃稍开,再作服。
卷三·下焦篇
秋燥
七十八、燥久伤及肝肾之阴,上盛下虚,昼凉夜热,或干咳,或不咳,甚则痉厥者,三甲复脉汤主之,定风珠亦主之,专翕大生膏亦主之。
肾主五液而恶燥,或由外感邪气久羁而伤及肾阴,或不由外感而内伤致燥,均以培养津液为主。肝木全赖肾水滋养,肾水枯竭,肝断不能独治。所谓乙癸同源,故肝肾并称也。三方由浅入深,定风浓于复脉,皆用汤,从急治。专翕取乾坤之静,多用血肉之品,熬膏为丸,从缓治。盖下焦深远,草木无情,故用有情缓治。再暴虚易复者,则用二汤;久虚难复者,则用专翕。专翕之妙,以下焦丧失皆腥臭脂膏,即以腥臭脂膏补之,较之丹溪之知柏地黄,云治雷龙之火而安肾燥,明眼自能辨之。盖凡甘能补,凡苦能泻,独不知苦先入心,其化以燥乎!再雷龙不能以刚药直折也,肾水足则静,自能安其专翕之性;肾水亏则动而燥,因燥而燥也。善安雷龙者,莫如专翕,观者察之。
三甲复脉汤、定风珠(并见前)
专翕大生膏(酸甘咸法)
人参(二斤,无力者以制洋参代之) 茯苓(二斤) 龟板(另熬胶,一斤) 乌骨鸡(一对) 鳖甲(一斤,另熬胶) 牡蛎(一斤) 鲍鱼(二斤) 海参(二斤)
白芍(二斤) 五味子(半斤) 麦冬(二斤,不去心) 羊腰子(八对) 猪脊髓(一斤) 鸡子黄(二十丸) 阿胶(二斤) 莲子(二斤)
芡实(三斤) 熟地黄(三斤) 沙苑蒺藜(一斤) 白蜜(一斤) 枸杞子(炒黑,一斤)
上药分四铜锅(忌铁器,搅用铜勺),以有情归有情者二,无情归无情者二,文火细炼三昼夜,去渣;再熬六昼夜;陆续合为一锅,煎炼成膏,末下三胶,合蜜和匀,以方中有粉无汁之茯苓、白芍、莲子、芡实为细末,合膏为丸。每服二钱,渐加至三钱,日三服,约一日一两,期年为度。每殒胎必三月,肝虚而热者,加天冬一斤,桑寄生一斤,同熬膏,再加鹿茸二十四两为末(本方以阴生于八,成于七,故用三七二十一之奇方,守阴也。加方用阳生于七,成于八,三八二十四之偶方,以生胎之阳也。古法通方多用偶,守法多用奇,阴阳互也)。
卷四·杂说
汗论
汗也者,合阳气阴精蒸化而出者也。《内经》云:人之汗,以天地之雨名之。盖汗之为物,以阳气为运用,以阴精为材料。阴精有余,阳气不足,则汗不能自出,不出则死;阳气有余,阴精不足,多能自出,再发则痉,痉亦死;或熏灼而不出,不出亦死也。其有阴精有余,阳气不足,又为寒邪肃杀之气所抟,不能自出者,必用辛温味薄急走之药,以运用其阳气,仲景之治伤寒是也。伤寒一书,始终以救阳气为主。其有阳气有余,阴精不足,又为温热升发之气所铄,而汗自出,或不出者,必用辛凉以止其自出之汗,用甘凉甘润培养其阴精为材料,以为正汗之地,本论之治温热是也。本论始终以救阴精为主。此伤寒所以不可不发汗,温热病断不可发汗之大较也。唐宋以来,多昧于此,是以人各着一伤寒书,而病温热者之祸及矣。呜呼!天道欤?抑人事欤?
卷四·杂说
方中行先生或问六气论
原文云:或问天有六气──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火,风、寒、暑、湿,经皆揭病出条例以立论,而不揭燥火,燥火无病可论乎?曰:《素问》言春伤于风,夏伤于暑,秋伤于湿,冬伤于寒者,盖以四气之在四时,各有专令,故皆专病也。燥火无专令,故不专病,而寄病于百病之中;犹土无正位,而寄王于四时辰戌丑未之末。不揭者,无病无燥火也。愚按此论,牵强臆断,不足取信,盖信经太过则凿之病也。春风,夏火,长夏湿土,秋燥,冬寒,此所谓播五行于四时也。经言先夏至为病温,即火之谓;夏伤于暑,指长夏中央土而言也;秋伤于湿,指初秋而言,乃上令湿土之气,流行未尽。盖天之行令,每微于令之初,而盛于令之末;至正秋伤燥,想代远年湮,脱简故耳。喻氏补之诚是,但不当硬改经文,已详论于下焦寒湿第四十七条中。今乃以土寄王四时比燥火,则谬甚矣。夫寄王者,湿土也,岂燥火哉!以先生之高明,而于六气乃昧昧焉,亦千虑之失矣。
卷四·杂说
伤寒注论
仲祖《伤寒论》,诚为金科玉律,奈注解甚难。
盖代远年湮,中间不无脱简,又为后人妄增,断不能起仲景于九原而问之,何条在先、何条在后,何处尚有若干文本,何处系后人伪增,惟有阙疑阙殆,择其可信者而从之,不可信者而考之已尔。创斯注者,则有林氏、成氏,大抵随文顺解,不能透发精义,然创始实难,不为无功。有明中行方先生,实能苦心力索,畅所欲言,溯本探微,阐幽发秘,虽未能处处合拍,而大端已具。喻氏起而作《尚论》,补其阙略,发其所未发,以诚仲景之功臣也;然除却心解数处,其大端亦从方论中来,不应力诋方氏。北海林先生,刻方氏前条辨,附刻《尚论篇》,历数喻氏僭窃之罪,条分而畅评之。喻氏之后,又有高氏,注尚论发明,亦有心得可取处,其大端暗窃方氏,明尊喻氏,而又力诋喻氏,如喻氏之于方氏也。北平刘觉庵先生起而证之,亦如林北海之证尚论者然,公道自在人心也。其他如郑氏、程氏之后条辨,无足取者,明眼人自识之。舒驰远之集注,一以喻氏为主,兼引程郊倩之后条辨,杂以及门之论断,若不知有方氏之前条辨者,遂以喻氏窃方氏之论,直谓为喻氏书矣。此外有沈目南注,张隐庵集注,程云来集注,皆可阅。至慈溪柯韵伯注伤寒论著《来苏集》聪明才辨,不无发明,可供采择,然其自序中谓大青龙一证,方喻之注大错,目之曰郑声、曰杨墨,及取三注对勘,虚中切理而细绎之,柯注谓风有阴阳,汗出脉缓之桂枝证,是中鼓动之阳风;汗不出脉紧烦躁之大青龙证,是中凛冽之阴风。试问中鼓动之阳风者,而主以桂枝辛甘温法,置《内经》风淫于内,治以辛凉,佐以苦甘之正法于何地?仲景自序云:“撰用《素问》《九卷》,”反背《素问》而立法耶?且以中鼓动之阳风者,主以甘温之桂枝,中凛冽之阴风者,反主以寒凉之石膏,有是理乎?其注烦躁,又曰热淫于内,则心神烦扰;风淫于内,故手足躁乱(方先生原注:风为烦,寒则躁)。既曰凛冽阴风,又曰热淫于内,有是理乎?种种矛盾,不可枚举。方氏立风伤卫,寒伤营,风寒两伤营卫,吾不敢谓即仲景之本来面目;然欲使后学眉目清楚,不为无见。如柯氏之所序,亦未必即仲景之心法,而高于方氏也。其删改原文处,多逞臆说,不若方氏之纯正矣;且方氏创通大义,其功不可没也,喻氏、高氏、柯氏,三子之于方氏,补偏救弊,其卓识妙悟,不无可取,而独恶其自高己见,各立门户,务掩前人之善耳。后之学人,其各以明道济世为急,毋以争名竞胜为心,民生幸甚。
卷四·杂说
风论
《内经》曰:风为百病之长。又曰:风者善行而数变。夫风何以为百病之长乎?《大易》曰:元者善之长也。盖冬至四十五日,以后夜半少阳起而立春,于立春前十五日交大寒节,而厥阴风木行令,所以疏泄一年之阳气,以布德行仁,生养万物者也。故王者功德既成以后,制礼作乐,舞八俏而宣八风,所谓四时和,八风理,而民不夭折。风非害人者也,人之腠理密而精气足者,岂以是而病哉!而不然者,则病斯起矣。以天地生生之具,反为人受害之物,恩极大而害亦广矣。盖风之体不一,而风之用有殊。春风自下而上,夏风横行空中,秋风自上而下,冬风刮地而行。其方位也,则有四正四隅,此方位之合于四时八节也。立春起艮方,从东北隅而来,名之曰条风,八节各随其方而起,常理也。如立春起坤方,谓之冲风,又谓之虚邪贼风,为其乘月建之虚,则其变也。春初之风,则夹寒水之母气;春末之风,则带火热之子气;夏初之风,则木气未尽,而炎火渐生;长夏之风,则挟暑气、湿气、木气(未为木库),大雨而后暴凉,则挟寒水之气;久晴不雨,以其近秋也,而先行燥气,是长夏之风,无所不兼,而人则无所不病矣。初秋则挟湿气,季秋则兼寒水之气,所以报冬气也。初冬犹兼燥金之气,正冬则寒水本令,而季冬又报来春风木之气,纸鸢起矣。再由五运六气而推,大运如甲己之岁,其风多兼湿气;一年六气中,客气所加何气,则风亦兼其气而行令焉。然则五运六气非风不行,风也者,六气之帅也,诸病之领袖也,故曰:百病之长也。其数变也奈何?如夏日早南风,少移时则由西而北而东,方南风之时,则晴而热,由北而东,则雨而寒矣。四时皆有早暮之变,不若夏日之数而易见耳。夫夏日曰长曰化,以盛万物也,而病亦因之而盛,《阴符》所谓害生于恩也。无论四时之风,皆带凉气者,木以水为母也;转化转热者,木生火也;且其体无微不入,其用无处不有,学人诚能体察风之体用,而于六淫之病,思过半矣。前人多守定一桂枝,以为治风之祖方;下此则以羌、防、柴、葛为治风之要药,皆未体风之情,与《内经》之精义者也。桂枝汤在伤寒书内,所治之风,风兼寒者也,治风之变法也,若风之不兼寒者,则从《内经》风淫于内,治以辛凉,佐以苦甘,治风之正法也。以辛凉为正而甘温为变者何?风者木也,辛凉者金气,金能制木故也。风转化转热,辛凉苦甘则化凉气也。
卷四·杂说
医书亦有经子史集论
儒书有经子史集,医书亦有经子史集。《灵枢》、《素问》、《神农本经》、《难经》、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玉函经》,为医门之经;而诸家注论、治验、类案、本草、方书等,则医之子、史、集也。经细而子、史、集粗,经纯而子、史、集杂,理固然也。学人必不可不尊经,不尊经则学无根柢,或流于异端;然尊经太过,死于句下,则为贤者过之,《孟子》所谓:尽信书,则不如无书也。不肖者不知有经,仲景先师所谓:各承家技,终始顺旧,省疾问病,务在口给,相对斯须,便处汤药,自汉时而已然矣,遑问后世,此道之所以常不明而常不行也。
卷四·杂说
本论起银翘散论
本论第一方用桂枝汤者,以初春余寒之气未消,虽曰风温(系少阳之气),少阳紧承厥阴,厥阴根乎寒水,初起恶寒之证尚多,故仍以桂枝为首,犹时文之领上文来脉也。本论方法之始,实始于银翘散。
吴按:六气播于四时,常理也。诊病者,要知夏日亦有寒病,冬日亦为温病,次年春夏尚有上年伏暑,错综变化,不可枚举,全在测证的确。本论凡例内云:除伤寒宗仲景法外,俾四时杂感,朗若列眉,后世学人,察证之时,若真知确见其为伤寒,无论何时,自当仍宗仲景;若真知六气中为何气,非伤寒者,则于本论中求之。上焦篇辨伤寒温暑疑似之间最详。
卷四·杂说
本论粗具规模论
本论以前人信经太过(经谓热病者,伤寒之类也。又以《伤寒论》为方法之祖,故前人遂于伤寒法中求温热,中行且犯此病),混六气于一《伤寒论》中,治法悉用辛温,其明者亦自觉不合,而未能自立模范。瑭哀道之不明,人之不得其死,不自揣度而作是书,非与人争名,亦毫无求胜前贤之私心也。至其序论采录处,粗陈大略,未能细详,如暑证中之大顺散、冷香饮子、浆水散之类,俱未收录。一以前人已有,不必屋上架屋,一以卷帙纷繁,作者既苦日力无多,观者反畏繁而不览,是以本论不过粗具三焦六淫之大概规模而已。惟望后之贤者,进而求之,引而伸之,斯遇者之大幸耳。
卷四·杂说
寒疫论
世多言寒疫者,究其病状,则憎寒壮热,头痛骨节烦疼,虽发热而不甚渴,时行则里巷之中,病俱相类,若役使者然;非若温病之不甚头痛骨痛而渴甚,故名曰寒疫耳。盖六气寒水司天在泉,或五运寒水太过之岁,或六气中加临之客气为寒水,不论四时,或有是证,其未化热而恶寒之时,则用辛温解肌;既化热之后,如风温证者,则用辛凉清热,无二理也。
卷四·杂说
伪病名论
病有一定之名,近有古无今有之伪名,盖因俗人不识本病之名而伪造者,因而乱治,以致误人性命。如滞下、肠
,便下脓血,古有之矣,今则反名曰痢疾。盖利者,滑利之义,古称自利者,皆泄泻通利太过之证也。滞者,淤涩不通之象,二义正相反矣,然治法尚无大疵谬也。至妇人阴挺、阴蚀、阴痒、阴菌等证,古有明文大抵多因于肝经郁结,湿热下注,浸淫而成,近日北人名之曰
,历考古文,并无是字,焉有是病!而治法则用一种恶劣妇人,以针刺之,或用细勾勾之,利刀割之,十割九死,哀哉!其或间有一、二刀伤不重,去血不多,病本轻微者,得愈,则恣索重谢。试思前阴乃肾之部,肝经蟠结之地,冲任督三脉由此而分走前后,岂可肆用刀勾之所。甚则肝郁胁痛,经闭寒热等证,而亦名之曰
,无形可割,则以大针针之。在妇人犹可借口曰:妇人隐疾,以妇人治之。甚至数岁之男孩,痔疮、疝、瘕、疳疾,外感之遗邪,总而名之曰
,而针之,割之,更属可恶。在庸俗乡愚,信而用之,犹可说也。竟有读书明理之文人,而亦为之蛊惑,不亦怪哉!又如暑月中恶腹痛,若霍乱而不得吐泻,烦闷欲死,阴凝之痞证也,治以苦辛芳热则愈,成霍乱则轻,论在中焦寒湿门中,乃今世相传谓之痧证,又有绞肠瘀,乌痧之名,遂至方书中亦有此等名目矣。俗治以钱刮关节,使血气一分一合,数分数合而阳气行,行则通,通则痞开痛减而愈。但愈后周十二时不可饮水,饮水得阴气之凝,则留邪在络,遇寒或怒(动厥阴)则不时举发,发则必刮痧也。是则痧固伪名,刮痧乃通阳之法,虽流俗之治,颇能救急,犹可也,但禁水甚难,最易留邪。无奈近日以刮痧之法刮温病,夫温病阳邪也,乱则通阳太急,阴液立见消亡,虽后来医治得法,百无一生。吾新见有痉而死者,有痒不可忍而死者,庸俗之习,牢不可破,岂不哀哉!此外伪名妄治颇多,兹特举其尤者耳,若时医随口捏造伪名,南北皆有,不胜指屈矣。呜呼!名不正,必害于事,学人可不察乎!
卷四·杂说
温病起手太阴论
四时温病,多似伤寒;伤寒起足太阳,今谓温病起手太阴,何以手太阴亦主外感乎?手太阴之见证,何以大略似足太阳乎?手足有上下之分,阴阳有反正之义,庸可混乎!《素问·平人气象论》曰:脏真高于肺,以行营卫阴阳也。《伤寒论》中,分营分卫,言阴言阳,以外感初起,必由卫而营,由阳而阴。足太阳如人家大门,由外以统内,主营卫阴阳;手太阴为华盖,三才之天,由上以统下,亦由外以包内,亦主营卫阴阳,故大略相同也。大虽同而细终异,异者何?如太阳之窍主出,太阴之窍兼主出入;太阳之窍开于下,太阴之窍开于上之类,学人须于同中求异,异中验同,同异互参,真诠自见。
卷四·杂说
燥气论
前三焦篇所序之燥气,皆言化热伤津之证,治以辛甘微凉(金必克木,木受克,则子为母复仇,火来胜复矣)未及寒化。盖燥气寒化,乃燥气之正,《素问》谓“阳明所至为清劲”是也。《素问》又谓“燥急而泽”(土为金母,水为金子也)本论多类及于寒湿伏暑门中,如腹痛呕吐之类,经谓“燥淫所胜,民病善呕,心胁痛不能转侧”者是也。治以苦温,《内经》治燥之正法也。前人有六气之中,惟燥不为病之说。盖以燥统于寒(吴氏《素问》注云:寒统燥湿,暑统风火,故云寒暑六入也),而近于寒,凡是燥病,只以为寒,而不知其为燥也。合六气而观之,余俱主生,独燥主杀,岂不为病者乎!细读《素问》自知。再前三篇原为温病而设,而类及于暑温、湿温,其于伏暑、湿温门中,尤必三致意者,盖以秋日湿踞于内,新凉燥气加于外,燥湿兼至,最难界限清楚,稍不确当,其败坏不可胜言。经谓粗工治病,湿证未已,燥证复起,盖谓此也(湿有兼热兼寒,暑有兼风兼燥,燥有寒化热化。先将暑湿燥分开,再将寒热辨明、自有准的)。
卷四·杂说
外感总数论
天以六气生万物,其错综变化无形之妙用,愚者未易窥测,而人之受病,即从此而来。近人止知六气太过曰六淫之邪,《内经》亦未穷极其变。夫六气伤人,岂界限清楚毫无兼气也哉!以六乘六,盖三十六病也。夫天地大道之数,无不始于一,而成于三,如一三为三,三三如九,九九八十一,而黄钟始备。六气为病,必再以三十六数,乘三十六,得一千二百九十六条,而外感之数始穷。此中犹不兼内伤,若兼内伤,则靡可纪极矣。呜呼!近人凡见外感,主以一柴葛解肌汤,岂不谬哉!
卷四·杂说
治病法论
治外感如将(兵贵神速,机圆法活,去邪务尽,善后务细,盖早平一日,则人少受一日之害);治内伤如相(坐镇从容,神机默运,无功可言,无德可见,而人登寿域)。治上焦如羽(非轻不举);治中焦如衡(非平不安);治下焦如权(非重不沉)。
卷四·杂说
吴又可温病禁黄连论
唐宋以来,治温热病者,初用辛温发表,见病不为药衰,则恣用苦寒,大队芩、连、知、柏,愈服愈燥,河间且犯此弊。盖苦先入心,其化以燥,燥气化火,反见齿板黑,舌短黑,唇裂黑之象,火极而似水也。吴又可非之诚是,但又不识苦寒化燥之理,以为黄连守而不走,大黄走而不守。夫黄连不可轻用,大黄与黄连同一苦寒药,迅利于黄连百倍,反可轻用哉?余用普济消毒饮于温病初起,必去芩、连,畏其入里而犯中下焦也。于应用芩、连方内,必大队甘寒以监之,但令清热化阴不令化燥。
如阳亢不寐,火腑不通等证,于酒客便溏频数者,则重用之。湿温门则不惟不忌芩连,仍重赖之,盖欲其化燥也。语云:“药用当而通神”,医者之于药,何好何恶,惟当之是求。
卷四·杂说
风温、温热气复论
仲景谓腰以上肿当发汗,腰以下肿当利小便,盖指湿家风水、皮水之肿而言。又谓无水虚肿,当发其汗,盖指阳气闭结而阴不虚者言也。若温热大伤阴气之后,由阴精损及阳气,愈后阳气暴复,阴尚亏歉之至,岂可发汗利小便哉!吴又可于气复条下,谓血乃气之根据归,气先血而生,无所根据归,故暂浮肿,但静养节饮食自愈。余见世人每遇浮肿,便于淡渗利小便方法,岂不畏津液消亡而成三消证,快利津液为肺痈肺痿证,与阴虚、咳嗽身热之劳损证哉!余治是证,悉用复脉汤,重加甘草,只补其未足之阴,以配其已复之阳,而肿自消。千治千得,无少差谬,敢以告后之治温热气复者。暑温、湿温不在此例。
卷四·杂说
治血论
人之血,即天地之水也,在卦为坎(坎为血卦)治水者不求之水之所以治,而但曰治水,吾未见其能治也。盖善治水者,不治水而治气。坎之上下两阴爻,水也;坎之中阳,气也;其原分自干之中阳,干之上下两阳,臣与民也;干之中阳,在上为君,在下为师;天下有君师各行其道于天下,而彝伦不叙者乎?天下有彝伦攸叙,而水不治者乎?此《洪范》所以归本皇极,而与《禹贡》相为表里者也。故善治血者,不求之有形之血,而求之无形之气。盖阳能统阴,阴不能统阳;气能生血,血不能生气。至于治之之法,上焦之血,责之肺气,或心气;中焦之血,责之胃气,或脾气;下焦之血,责之肝气、肾气、八脉之气。治水与血之法,间亦有用通者,开支河也;有用塞者,崇堤防也。然皆已病之后,不得不与治其末;而非未病之先,专治其本之道也。
卷四·杂说
九窍论
人身九窍,上窍七,下窍二,上窍为阳,下窍为阴,尽人而知之也。其中阴阳奇偶生成之妙谛,《内经》未言,兹特补而论之。阳窍反用偶,阴窍反用奇。上窍统为阳,耳目视听,其气清为阳;鼻嗅口食,其气浊则阴也。耳听无形之声,为上窍阳中之至阳,中虚而形纵,两开相离甚远。目视有形之色,为上窍阳中之阴,中实而横,两开相离较近。鼻嗅无形之气,为上窍阴中之阳,虚而形纵,虽亦两窍,外则仍统于一。口食有形之五味,为上窍阴中之阴,中又虚又实,有出有纳,而形横,外虽一窍,而中仍二。合上窍观之,阳者偏,阴者正,土居中位也;阳者纵,阴者横,纵走气,而横走血,血阴而气阳也。虽曰七窍,实则八也。阳窍外阳(七数)而内阴(八数),外奇而内偶,阳生于七,成于八也。
生数,阳也;成数,阴也。阳窍用成数,七、八成数也。下窍能生化之前阴,阴中之阳也;外虽一窍而内实二,阳窍用偶也。后阴但主出浊,为阴中之至阴,内外皆一而已,阴窍用奇也。合下窍观之,虽曰二窍,暗则三也。阴窍外阴(二数)而内阳(三数),外偶而内奇;阴窍用生数,二、三生数也。上窍明七,阳也;暗八,阴也。下窍明二,阴也;暗三,阳也。合上下窍而论之,明九,暗十一,十一者,一也;九为老,一为少,老成而少生也。九为阳数之终,一为阳数之始,始终上下,一阳气之循环也。开窍者运阳气也。妙谛无穷,一互字而已。但互中之互,最为难识,余尝叹曰:修身者,是字难,格致者,互字难。
卷四·杂说
形体论
《内经》之论形体,头足腹背,经络脏腑,详矣,而独未总论夫形体之大纲,不揣鄙陋补之。
人之形体,顶天立地,端直以长,不偏不倚,木之象也。在天为元,在五常为仁,是天以仁付之人也,故使其体直,而麟凤龟龙之属莫与焉。孔子曰:人之生也直,罔之生也幸而免,蘧筱戚施,直之对也。程子谓生理本直,味本字之义。盖言天以本直之理,生此端直之形,人自当行公直之行也,人之形体,无鳞介毛羽,谓之
虫。
者,土也。土主信,是地以信付之人也。人之受天之仁,受地之信,备健顺五常之德,而有精、神、魂、魄、心,意、志、思、智、虑,以行孝、悌、忠、信,以期不负天地付畀之重,自别麟凤龟龙之属。故孟子曰:万物皆备于我矣。又曰: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。
《孝经》曰:天地之道,人为贵。人可不识人之形体以为生哉!医可不识人之形体以为治哉!
卷五·解产难
解产难题词
天地化生万物,人为至贵,四海之大,林林总总,孰非母产。然则母之产子也,得天地、四时、日月、水火自然之气化,而亦有难云乎哉?曰:人为之也。产后偶有疾病,不能不有赖于医。无如医者不识病,亦不识药;而又相沿故习,伪立病名;或有成法可守者而不守,或无成法可守者,而妄生议论;或固执古人一偏之论,而不知所变通;种种遗患,不可以更仆数。夫以不识之药,处于不识之病,有不死之理乎?其死也,病家不知其所以然,死者更不知其所以然,而医者亦复不知其所以然,呜呼冤哉!瑭目击神伤,作解产难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总论
产后治法,前人颇多,非如温病混入伤寒论中,毫无尺度者也。奈前人亦不无间有偏见,且散见于诸书之中,今人读书不能搜求拣择,以致因陋就简,相习成风。兹特指出路头,学人随其所指而进步焉,当不岐于路矣。本论不及备录,古法之阙略者补之,偏胜者论之,流俗之坏乱者正之,治验之可者表之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三大证论一
产后惊风之说,由来已久,方中行先生驳之最详,兹不复议。《金匮》谓新产妇人有三病:一者病痉,二者病郁冒,三者大便难。新产血虚,多汗出,喜中风,故令人病痉;亡血复汗,故令郁冒,亡津液胃燥,故大便难。产妇郁冒,其脉微弱,呕不能食,大便反坚,但头汗出,所以然者,血虚而厥,厥而必冒,冒家欲解,必大汗出,以血虚下厥,孤阳上出,故头汗出。所以产妇喜汗出者,亡阴血虚,阳气独盛,故当汗出,阴阳乃复。大便坚,呕不能食,小柴胡汤主之。病解能食,七、八日复发热者,此为胃实,大承气汤主之。按此论乃产后大势之全体也,而方则为汗出中风一偏之证而设。故沈目南谓仲景本意,发明产后气血虽虚,然有实证,即当治实,不可顾虑其虚,反致病剧也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三大证论二
按产后亦有不因中风,而本脏自病郁冒、痉厥、大便难三大证者。盖血虚则厥,阳孤则冒,液短则大便难。冒者汗者,脉多洪大而芤;痉者厥者,脉则弦数,叶氏谓之肝风内动,余每用三甲复脉,大小定风珠及专翕大生膏而愈(方法注论悉载下焦篇),浅深次第,临时斟酌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三大证论三
《心典》云:“血虚汗出,筋脉失养,风入而益其劲,此筋病也;亡阴血虚,阳气遂厥,而寒复郁之,则头眩而目瞀,此神病也;胃藏津液而灌溉诸阳,亡津液胃燥,则大肠失其润而大便难,此液病也。三者不同,其为亡血伤津则一,故皆为产后所有之病”。即此推之,凡产后血虚诸证,可心领而神会矣。按以上三大证,皆可用三甲复脉、大小定风珠、专翕膏主之。盖此六方,皆能润筋,皆能守神,皆能增液故也,但有浅深次第之不同耳。产后无他病,但大便难者,可与增液汤(方注并见中焦篇温热门)。以上七方,产后血虚液短,虽微有外感,或外感已去大半,邪少虚多者,便可选用,不必俟外感尽净而后用之也。再产后误用风药,误用辛温刚燥,致令津液受伤者,并可以前七方斟酌救之。余制此七方,实从《金匮》原文体会而来,用之无不应手而效,故敢以告来者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瘀血论
张石顽云:“产后元气亏损,恶露乘虚上攻,眼花头眩,或心下满闷,神昏口噤,或痰涎壅盛者,急用热童便主之。或血下多而晕,或神昏烦乱,芎归汤加人参、泽兰、童便,兼补而散之(此条极须斟酌,血下多而晕,血虚可知,岂有再用芎、归、泽兰辛窜走血中气分之品,以益其虚哉!其方全赖人参固之,然人参在今日,值重难办,方既不善,人参又不易得,莫若用三甲复脉、大小定风珠之为愈也,明者悟之)。又败血上冲有三:或歌舞谈笑,或怒骂坐卧,甚则逾墙上屋,此败血冲心多死,用花蕊石散,或琥珀黑龙丹,如虽闷乱,不至癫狂者,失笑散加郁金;若饱闷呕恶腹满胀痛者,此败血冲胃,五积散或平胃加姜、桂、不应,送来复丹,呕逆复胀,血化为水者,《金匮》下瘀血汤;若面赤呕逆欲死,或喘急者,此败血冲肺,人参、苏木,甚则加芒硝汤荡涤之。大抵冲心者,十难救一,冲胃者五死五生,冲肺者十全一、二。又产后口鼻起黑色而鼻衄者,是胃气虚败而血滞也,急用人参苏木,稍迟不救”。愚按产后原有瘀血上冲等证,张氏论之详矣。产后瘀血实证,必有腹痛拒按情形,如果痛处拒按,轻者用生化汤,重者用回生丹最妙。盖回生丹以醋煮大黄,约入病所而不伤他脏,内多飞走有情食血之虫,又有人参护正,何瘀不破,何正能伤。近见产妇腹痛,医者并不问拒按喜按,一概以生化汤从事,甚至病家亦不延医,每至产后,必服生化汤十数帖,成阴虚劳病,可胜悼哉!余见古本《达生篇》中,生化汤方下注云:专治产后瘀血腹痛、儿枕痛,能化瘀生新也。方与病对,确有所据。近日刻本,直云:“治产后诸病”,甚至有注“产下即服者”,不通已极,可恶可恨。再《达生篇》一书,大要教人静镇,待造化之自然,妙不可言,而所用方药,则未可尽信,如达生汤下,“怀孕九月后服,多服尤妙”,所谓天下本无事,庸人自忧之矣。岂有不问孕妇之身体脉象,一概投药之理乎?假如沉涩之脉,服达生汤则可,若流利洪滑之脉,血中之气本旺,血分温暖,何可再用辛走气乎?必致产后下血过多而成痉厥矣。如此等不通之语,辨之不胜其辨,可为长太息也!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宜补宜泻论
朱丹溪云:“产后当大补气血,即有杂病,从末治之;一切病多是血虚,皆不可发表。”张景岳云:“产后既有表邪,不得不解;既有火邪,不得不清,既有内伤停滞,不得不开通消导;不可偏执。
如产后外感风寒,头痛身热,便实中满,脉紧数洪大有力,此表邪实病也。又火盛者,必热渴躁烦,或便结腹胀,口鼻舌焦黑,酷喜冷冻饮料,眼眵尿痛,溺赤,脉洪滑,此内热实病也。又或因产过食,致停蓄不散,此内伤实病也。又或郁怒动肝,胸胁胀痛,大便不利,脉弦滑,此气逆实病也。又或恶露未尽,瘀血上冲,心腹胀满,疼痛拒按,大便难,小便利,此血逆实证也。遇此等实证,若用大补,是养虎为患,误矣”。愚按二子之说,各有见地,不可偏废,亦不可偏听。如丹溪谓产后不可发表,仲景先师原有亡血禁汗之条,盖汗之则痉也。产后气血诚虚,不可不补,然杂证一概置之不问,则亦不可,张氏驳之,诚是。但治产后之实证,自有妙法,妙法为何?手挥目送是也。手下所治系实证,目中心中意中注定是产后。识证真,对病确,一击而罢;治上不犯中,治中不犯下,目中清楚,指下清楚,笔下再清楚,治产后之能事毕矣。如外感自上焦而来,固云治上不犯中,然药反不可过轻,须用多备少服法,中病即已,外感已即复其虚,所谓无粮之兵,贵在速战;若畏产后虚怯,用药过轻,延至三、四日后,反不能胜药矣。余治产后温暑,每用此法。如腹痛拒按则化瘀,喜按即补络,快如转丸,总要医者平日用功参悟古书,临证不可有丝毫成见而已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六气为病论
产后六气为病,除伤寒遵仲景师外(孕妇伤寒,后人有六合汤法),当于前三焦篇中求之。斟酌轻重,或速去其邪,所谓无粮之师,贵在速战者是也。或兼护其虚,一面扶正,一面驱邪。大抵初起以速清为要,重证亦必用攻。余治黄氏温热,妊娠七月,胎已欲动,大实大热,目突舌烂,乃前医过于瞻顾所致,用大承气一服,热退胎安,今所生子二十一岁矣。如果六气与痉螈之因,暾然心目,俗传产后惊风之说可息矣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不可用白芍辨
朱丹溪谓产后不可用白芍,恐伐生生之气,则大谬不然,但视其为虚寒虚热耳。若系虚寒,虽非产后,亦不可用;如仲景有桂枝汤去芍药法,小青龙去芍药法。若系虚热,必宜用之收阴。后世不善读书者,古人良法不知守,此等偏谬处,偏牢记在心,误尽大事,可发一叹。按白芍花开春末夏初,禀厥阴风木之全体,得少阴君火之气化,炎上作苦,故气味苦平(《本经》芍药并无酸字,但云苦平无毒,酸字后世妄加者也)。主治邪气腹痛,除血痹,破坚积,寒热疝瘕,止痛,利小便,益气,岂伐生生之气者乎?使伐生气,仲景小建中汤,补诸虚不足而以之为君乎?张隐庵《本草崇原》中论之最详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误用归芎亦能致螈论
当归、川芎,为产后要药,然惟血寒而滞者为宜,若血虚而热者断不可用。盖当归秋分始开花,得燥金辛烈之气,香窜异常,甚于麻、辛,不过麻、辛无汁而味薄,当归多汁而味浓耳。用之得当,功力最速,用之不当,为害亦不浅。如亡血液亏,孤阳上冒等证,而欲望其补血,不亦愚哉!盖当归止能运血,裒多益寡,急走善窜,不能静守,误服致螈,螈甚则脱。川芎有车轮纹,其性更急于当归,盖物性之偏长于通者,必不长于守也。世人不改用白芍,而恣用当归、川芎,何其颠倒哉!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当究奇经论
产后虚在八脉,孙真人创论于前,叶天士畅明于后,妇科所当首识者也。盖八脉丽于肝肾,如树木之有本也;阴阳交媾,胎前产后,生生化化,全赖乎此。古语云:医道通乎仙道者,此其大门也。
卷五·解产难
下死胎不可拘执论
死胎不下,不可拘执成方而悉用通法,当求其不下之故,参之临时所现之证若何,补偏救弊,而胎自下也。余治一妇,死胎不下二日矣,诊其脉则洪大而芤,问其证则大汗不止,精神恍惚欲脱。余曰:此心气太虚,不能固胎,不问胎死与否,先固心气,用救逆汤加人参,煮三杯,服一杯而汗敛,服二杯而神清气宁,三杯未服而死胎下矣。下后补肝肾之阴,以配心阳之用而愈。若执成方而用平胃、朴硝,有生理乎?
卷五·解产难
催生不可拘执论
催生亦不可拘执一辙,阳虚者补阳,阴损者翕阴,血滞者通血。余治一妇素日脉迟,而有
瘕寒积厥痛,余用通补八脉大剂丸料,服半载而成胎,产时五日不下,是夕方延余诊视。余视其面青,诊其脉再至,用安边桂五钱,加入温经补气之品,作三杯,服二杯而生矣,亦未曾服第三杯也。次日诊其脉涩,腹痛甚拒按,仍令其服第三杯,又减其制,用一帖,下
块长七、八寸,宽二三寸,其人腹中块本有二枚,兹下其一,不敢再通矣。仍用温通八脉由渐而愈。其他治验甚多,略举一、二,以见门径耳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当补心气论
产后心虚一证,最为吃紧。盖小儿禀父之肾气、母之心气而成,胞宫之脉,上系心包,产后心气十有九虚,故产后补心气亦大扼要。再水火各自为用,互相为体,产后肾液虚,则心体亦虚,补肾阴以配心阳,取坎填离法也。余每于产后惊悸脉芤者,用加味大定风珠,获效多矣(方见温热下焦篇,即大定风珠,加人参、龙骨、浮小麦、茯神者)。产后一切外感。当于本论三焦篇中求之,再细参叶案则备矣。
卷五·解产难
产后虚寒虚热分别论治论
产后虚热,前则有三甲复脉三方,大小定风珠二方,专翕膏一方,增液汤一方。三甲、增液,原为温病善后而设;定风珠、专翕膏,则为产后虚损,无力服人参而设者也。古人谓产后不怕虚寒,单怕虚热。盖温经之药,多能补虚,而补虚之品,难以清热也。故本论详立补阴七法,所以补丹溪之未备。又立通补奇经丸,为下焦虚寒而设。又立天根月窟膏,为产后及劳伤下焦阴阳两伤而设也,乃从阳补阴,从阴补阳互法,所谓天根月窟间来往,三十六宫都是春也。
卷五·解产难
保胎论一
每殒胎五、六月者,责之中焦不能荫胎,宜平日常服小建中汤。下焦不足者,天根月窟膏,蒸动命门真火,上蒸脾阳,下固八脉,真精充足,自能固胎矣。
卷五·解产难
保胎论二
每殒胎必三月者,肝虚而热,古人主以桑寄生汤。夫寄生临时保胎,多有鞭长莫及之患,且方中重用人参合天冬,岂尽人而能用者哉!莫若平时长服二十四味专翕膏(方见下焦篇秋燥门),轻者一料,即能大生,重者两料(滑过三、四次者),永不堕胎。每一料得干丸药二十斤,每日早中晚服三次,每次三钱,约服一年。必须戒房事。毋令速速成胎方妙。盖肝热者成胎甚易,虚者又不能保,速成速堕,速堕速成,尝见一年内二、三次堕者,不死不休,仍未曾育一子也。专翕纯静,翕摄阳动之太过(肝虚热易成易堕,岂非动之太过乎),药用有情者半,以补下焦精血之损;以洋参数斤代人参,九制以去其苦寒之性,炼九日以合其纯一之体,约费不过三、四钱人参之价可办矣。愚制二十一味专翕膏,原为产后亡血过多,虚不肯复,痉厥心悸等证而设,后加鹿茸、桑寄生、天冬三味,保三月殒胎三、四次者,获效多矣,故敢以告来者。
通补奇经丸方(甘咸微辛法)
鹿茸(八两,力不能者以嫩毛角代之) 紫石英(生研极细,二两) 龟板(炙,四两) 枸杞子四两) 当归(炒黑,四两) 肉苁蓉(六两) 小茴香(炒黑,四两)
鹿角胶(六两) 沙苑蒺黎(二两) 补骨脂(四两) 人参(力绵者以九制洋参代之,人参用二两,洋参用四两) 杜仲(二两)
上为极细末,炼蜜为丸,小梧子大,每服二钱渐加至三钱。大便溏者加莲子、芡实、牡蛎各四两,以蒺藜、洋参熬膏法丸。淋带者加桑螵蛸、菟丝子各四两。
瘕久聚少腹痛者,去补骨、蒺藜、杜仲,加肉桂、丁香各二两。
天根月窟膏方(酸苦咸微辛法,阴阳两补、通守兼施复法也)
鹿茸(一斤) 乌骨鸡(一对) 鲍鱼(二斤) 鹿角胶(一斤) 鸡子黄(十六枚) 海参(二斤)
龟板(二斤) 羊腰子(十六枚) 桑螵蛸(一斤) 乌贼骨(一斤) 茯苓(二斤) 牡蛎(二斤)
洋参(三斤) 菟丝子(一斤) 龙骨(二斤) 莲子(三斤) 桂元肉(一斤) 熟地(四斤) 沙苑蒺藜(二斤) 白芍(二斤) 芡实(二斤) 归身(一斤)
小茴香(一斤) 补骨脂(二斤) 拘杞子(二斤) 肉苁蓉(二斤) 萸肉(一斤) 紫石英(一斤) 生杜仲(一斤) 牛膝(一斤) 萆 (一斤) 白蜜(三斤)
上三十二味,熬如专翕膏法。用铜锅四口,以有情归有情者二,无情归无情者二,文火次第煎炼取汁,另入一净锅内,细炼九昼夜成膏;后下胶、蜜,以方中有粉无汁之茯苓、莲子、芡实、牡蛎、龙骨、鹿茸、白芍、乌贼骨八味为极细末,和前膏为丸梧子大。每服三钱,日三服。
此方治下焦阴阳两伤,八脉告损,急不能复,胃气尚健(胃弱者不可与,恐不能传化重浊之药也),无湿热证者;男子遗精滑泄,精寒无子,腰膝酸痛之属肾虚者(以上数条,有湿热皆不可服也);老年体瘦痱中,头晕耳鸣,左肢麻痹,缓纵不收,属下焦阴阳两虚者(以上诸证有单属下焦阴虚者,宜专翕膏,不宜此方);妇人产后下亏,淋带
瘕,胞宫虚寒无子,数数殒胎,或少年生育过多,年老腰膝尻胯酸痛者。
卷六·解儿难
解儿难题词
儿曷为乎有难?曰:天时人事为之也,难于天者一,难于人者二。天之大德曰生,曷为乎难儿也?曰:天不能不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;五行之运,不能不少有所偏,在天原所以相制,在儿任其气则生,不任其气则难,虽天亦莫可如何也,此儿之难于天者也。其难于人者奈何?曰:一难于儿之父母,一难于庸陋之医。天下之儿皆天下父母所生,天下父母有不欲其儿之生者乎?曷为乎难于父母耶?曰:即难于父母欲其儿之生也。父母曰:人生于温,死于寒。故父母惟恐其儿之寒也。
父母曰:人以食为天,饥则死。故父母惟恐其儿之饥也。天下之儿,得全其生者此也;天下之儿,或受其难者,亦此也。谚有之曰:小儿无冻饿之患,有饱暖之灾。此发乎情,不能止乎义礼,止知以慈为慈,不知以不慈为慈,此儿之难于父母者也。天下之医,操生人之术,未有不欲天下之儿之生,未有不利天下之儿之生,天下之儿之难,未有不赖天下之医之有以生之也。然则医也者,所以补天与父母之不逮以生儿者也,曷为乎天下之儿。难于天下之医也?曰:天下若无医,则天下之儿难犹少,且难于天与父母无怨也。人受生于天与父母,即难于天与父母,又何怨乎?自天下之医愈多,斯天下之儿难愈广,以受生于天于父母之儿,而难于天下之医,能无怨乎?曷为乎医愈多,而儿之难愈广也?曰:医也者,顺天之时,测气之偏,适人之情,体物之理,名也,物也,象也,数也,无所不通,而受之以谦,而后可以言医,尤必上与天地呼吸相通,下与小儿呼吸相通,而守之以诚,而后可以为医。奈何挟生人之名,为利己之术,不求岁气,不畏天和,统举四时,率投三法,毫无知识,囿于见闻,并不知察色之谓何,闻声之谓何,朝微夕甚之谓之何,或轻或重之谓何,甚至一方之中,外自太阳,内至厥阴,既与发表,又与攻里,且坚执小儿纯阳之说,无论何气使然,一以寒凉为准,无论何邪为病,一以攻伐为先,谬造惊风之说,惑世诬民;妄为疳疾之丸,戕生伐性;天下之儿之难,宁有终穷乎?前代贤医,历有辨难,而未成书?瑭虽不才,愿解儿难。
卷六·解儿难
儿科总论
古称难治者,莫如小儿,名之曰哑科。以其疾痛烦苦,不能自达;且其脏腑薄,藩篱疏,易于传变;肌肤嫩,神气怯,易于感触;其用药也,稍呆则滞,稍重则伤,稍不对证,则莫知其乡,捉风捕影,转救转剧,转去转远;惟较之成人,无七情六欲之伤,外不过六淫,内不过饮食胎毒而已。然不精于方脉妇科,透彻生化之源者,断不能作儿科也。
卷六·解儿难
俗传儿科为纯阳辨
古称小儿纯阳,此丹灶家言,谓其未曾破身耳,非盛阳之谓。小儿稚阳未充,稚阴未长者也。
男子生于七,成于八;故八月生乳牙,少有知识;八岁换食牙,渐开智能;十六而精通,可以有子;三八二十四岁真牙生(俗谓尽根牙)而精足,筋骨坚强,可以任事,盖阴气长而阳亦充矣。女子生于八,成于七;故七月生乳牙,知提携;七岁换食牙,知识开,不令与男子同席;二七十四而天癸至;三七二十一岁而真牙生,阴始足,阴足而阳充也,命之嫁。
小儿岂盛阳者哉!俗谓女子知识恒早于男子者,阳进阴退故也。
卷六·解儿难
儿科用药论
世人以小儿为纯阳也,故重用苦寒。夫苦寒药,儿科之大禁也。丹溪谓产妇用白芍,伐生生之气,不知儿科用苦寒,最伐生生之气也。小儿,春令也,东方也,木德也,其味酸甘,酸味人或知之,甘则人多不识。盖弦脉者,木脉也,经谓弦无胃气者死。胃气者,甘味也,木离土则死,再验之木实,则更知其所以然矣,木实惟初春之梅子,酸多甘少,其他皆甘少酸少者也。故调小儿之味,宜甘多酸少,如钱仲阳之六味丸是也。苦寒之所以不可轻用者何?炎上作苦,万物见火而化,苦能渗湿。
人,
虫也,体属湿土,湿淫固为人害,人无湿则死。故湿重者肥,湿少者瘦;小儿之湿可尽渗哉!在用药者以为泻火,不知愈泻愈瘦,愈化愈燥。苦先入心,其化以燥也,而且重伐胃汁,直致痉厥而死者有之。小儿之火,惟壮火可减;若少火则所赖以生者,何可恣用苦寒以清之哉!故存阴退热为第一妙法,存阴退热,莫过六味之酸甘化阴也。惟湿温门中,与辛淡合用,燥火则不可也。余前序温热,虽在大人,凡用苦寒,必多用甘寒监之,惟酒客不禁。
卷六·解儿难
儿科风药禁
近日行方脉者,无论四时所感为何气,一概羌、防、柴、葛。不知仲景先师,有风家禁汗,亡血家禁汗,湿家禁汗,疮家禁汗四条,皆为其血虚致痉也。然则小儿痉病,多半为医所造,皆不识六气之故。
卷六·解儿难
痉因质疑
痉病之因,《素问》曰:“诸痉项强,皆属于湿”。此湿字,大有可疑,盖风字误传为湿字也。余少读方中行先生《痉书》,一生治病,留心痉证,觉六气皆能致痉。风为百病之长,六气莫不由风而伤人,所有痉病现证,皆风木刚强屈HT
之象。湿性下行而柔,木性上行而刚;单一湿字,似难包得诸痉。
且湿字与项强字即不对,中行《痉书》一十八条,除引《素问》《千金》二条,余十六条内,脉二条,证十四条,俱无湿字证据。如脉二条:一曰:痉夫脉按之紧如弦,直上下行;二曰:《脉经》云:痉家,其脉伏坚,直上下。皆风木之象,湿之反面也。余十四条:风痉致痉居其十,风家禁下一条,疮家禁汗一条,新产亡血二条,皆无所谓湿也者。即《千金》一条,曰:太阳中风,重感于寒,湿则变痉也。上下文义不续,亦不可以为据。中行注云:痉,自《素问》以来,其见于《伤寒论》者,乃叔和所述《金匮》之略也;《千金》虽有此言,未见其精悉。可见中行亦疑之。且《千金》一书,杂乱无章,多有后人羼杂,难以为据。《灵枢》《素问》二书,非神圣不能道,然多述于战国汉人之笔,可信者十之八、九,其不可信者一、二;如其中多有后世官名地名,岂轩岐逆料后世之语,而先言之哉?且代远年湮,不无脱简错误之处。瑭学术浅陋,不敢信此湿字,亦不敢直断其非,阙疑以俟来者。
卷六·解儿难
湿痉或问
或问子疑《素问》痉因于湿,而又谓六淫之邪皆能致痉,亦复有湿痉一条,岂不自相矛盾乎?曰:吾所疑者诸字皆字,似湿之一字,不能包括诸痉,惟风可以该括,一也;再者湿性柔,不能致强,初起之湿痉,必兼风而后成也。且俗名痉为惊风,原有急慢二条。所谓急者,一感即痉,先痉而后病;所谓慢者,病久而致痉者也。一感即痉者,只要认证真,用药确,一二帖即愈,易治也。病久而痉者,非伤脾阳,肝木来乘;即伤胃汁肝阴,肝风鸱张,一虚寒,一虚热,为难治也。吾见湿因致痉,先病后痉者多,如夏月小儿暑湿泄泻暴注,一昼夜百数十行,下多亡阴,肝乘致痉之类,霍乱最能致痉,皆先病后痉者也。当合之杂说中《风论》一条参看。以卒得痉病而论,风为百病之长,六淫之邪,皆因风而入。以久病致痉而论,其强直背反螈
之状,皆肝风内动为之也。似风之一字。可以包得诸痉。要知痉者筋病也,知痉之为筋病,思过半矣。
卷六·解儿难
痉有寒热虚实四大纲论
六淫致痉,实证也;产妇亡血,病久致痉,风家误下,温病误汗,疮家发汗者,虚痉也。风寒、风湿致痉者,寒证也;风温、风热、风暑、燥火致痉者,热痉也(按此皆螈证属火,后世统谓之痉矣,后另有论)。俗称慢脾风者,虚寒痉也;本论后述本脏自病者,虚热痉也(亦系螈证)
卷六·解儿难 小儿痉病螈病共有九大纲论
寒痉
仲景先师所述方法具在,但须对证细加寻绎,如所云太阳证体强,KT KT
然,脉沉迟之类,有汗为柔痉,为风多寒少,而用桂枝汤加法;无汗为刚痉,为寒痉,而用葛根汤,汤内有麻黄,乃不以桂枝立名,亦不以麻黄立名者,以其病已至阳明也。诸如此类,须平时熟读其书,临时再加谨慎,手下自有准的矣。
风寒咳嗽致痉者,用杏苏散辛温例,自当附入寒门。
卷六·解儿难 小儿痉病螈病共有九大纲论
风温痉
(按此即螈证,少阳之气为之也,下温热、暑温、秋燥,皆同此例)
乃风之正令,阳气发泄之候,君火主气之时,宜用辛凉正法。轻者用辛凉轻剂,重者用辛凉重剂,如本论上焦篇银翘散、白虎汤之类;伤津液者加甘凉,如银翘加生地、麦冬,玉女煎以白虎合冬、地之类;神昏谵语,兼用芳香以开膻中,如清宫汤、牛黄丸、紫雪丹之类;愈后用六味、三才、复脉辈,以复其丧失之津液。
风温咳嗽致痉者,用桑菊饮(方见上焦篇)、银翘散辛凉例,与风寒咳嗽迥别,断不可一概用杏苏辛温也。
卷六·解儿难 小儿痉病螈病共有九大纲论
温热痉
(即六淫之火气,消烁真阴者也,《内经》谓先夏至为病温者是也)
即同上风温论治。但风温之病痉者轻而少,温热之致痉者多而重也。约之轻重浅深,视病之轻重浅深而已。
卷六·解儿难 小儿痉病螈病共有九大纲论
暑痉
(暑兼湿热,后有湿痉一条,此则偏于热多湿少之病,去温热不远,经谓后夏至为病暑者是也)
按俗名小儿急惊风者,惟暑月最多,而兼证最杂,非心如澄潭,目如智珠,笔如分水犀者,未易辨此。盖小儿肤薄神怯,经络脏腑嫩小,不奈三气发泄。邪之来也,势如奔马,其传变也,急如掣电,岂粗疏者所能当此任哉!如夏月小儿身热头痛,项强无汗,此暑兼风寒者也,宜新加香薷饮;有汗则仍用银翘散,重加桑叶;咳嗽则用桑菊饮;汗多则用白虎;脉芤而喘,则用人参白虎;身重汗少,则用苍术白虎;脉芤面赤多言,喘喝欲脱者,即用生脉散;神识不清者,即用清营汤加钩藤、丹皮、羚羊角;神昏者,兼用紫雪丹、牛黄丸等;病热轻微者,用清络饮之类,方法悉载上焦篇,学人当与前三焦篇暑门中细心求之。但分量或用四之一,或用四之二,量儿之壮弱大小加减之。痉因于暑,只治致痉之因,而痉自止,不必沾沾但于痉中求之。若执痉以求痉,吾不知痉为何物。夫痉病名也,头痛亦病名也。善治头痛者必问致头痛之因,盖头痛有伤寒头痛、伤风头痛、暑头痛、热头痛、湿头痛、燥头痛、痰厥头痛、阳虚头痛、阴虚头痛、跌扑头痛,心火欲作痈脓之头痛、肝风内动上窜少阳胆络之偏头痛、朝发暮死之真头痛,若不问其致病之因,如时人但见头痛,一以羌活、
本从事,何头痛之能愈哉!况痉病之难治者乎!
卷六·解儿难 小儿痉病螈病共有九大纲论
湿痉
(按此一条,螈痉兼有,其因于寒湿者,则兼太阳寒水气,其泄泻太甚,下多亡阴者,木气来乘,则螈矣)
按中湿即痉者少,盖湿性柔而下行,不似风刚而上升也。其间有兼风之痉,《名医类案》中有一条云:“小儿吐
欲作痫者,五苓散最妙”;本论湿温上焦篇,有三仁汤一法;邪入心包,用清宫汤去莲心、麦冬,加银花赤小豆皮一法;用紫雪丹一法;银翘马勃散一法;千金苇茎汤加滑石、杏仁一法;而寒湿例中,有形似伤寒,舌白不渴,经络拘急,桂枝姜附汤一法,凡此非必皆现痉病而后治。
盖既感外邪,久则致痉,于其未痉之先,知系感受何邪,以法治之,而痉病之源绝矣,岂不愈于见痉治痉哉!若儿科能于六淫之邪,见几于早,吾知小儿之痉病必少。湿久致痉者多,盖湿为浊邪,最善弥漫三焦,上蔽清窍,内蒙膻中,学人当于前中焦下焦篇中求之。由疟痢而致痉者,见其所伤之偏阴偏阳而补救之,于疟痢门中求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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燥痉
燥气化火,消烁津液,亦能致痉,其治略似风温,学人当于本论前三焦篇秋燥门中求之。但正秋之时,有伏暑内发,新凉外加之证,燥者宜辛凉甘润,有伏暑则兼湿矣,兼湿则宜苦辛淡,甚则苦辛寒矣,不可不细加察焉。燥气化寒,胁痛呕吐,法用苦温,佐以甘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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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伤饮食痉
(俗所谓慢脾风者是也)
按此证必先由于吐泻,有脾胃两伤者、有专伤脾阳者、有专伤胃阳者、有伤及肾阳者,参苓白术散、四君、六君、异功、补中益气、理中等汤,皆可选用。虚寒甚者,理中加丁香、肉桂、肉果、诃子之类,因他病伤寒凉药者,亦同此例。叶案中有阴风入脾络一条,方在小儿痫痉厥门中,其小儿吐泻门中,言此证最为详细。案后华岫云驳俗论最妙,学人不可不静心体察焉!再参之钱仲阳、薛立斋、李东垣、张景岳诸家,可无余蕴矣。再按此证最险,最为难治,世之讹传妄治已久,四海同风,历有年所,方中行驳之于前,诸君子畅论于后。至今日而其伪风不息,是所望于后之强有力者,悉取其伪书而焚耳。细观叶案治法之妙,全在见吐泻时,先防其痉,非于既痉而后设法也。故余前治六淫之痉,亦同此法,所谓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。圣人不治已乱治未乱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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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忤痉
(俗称谓惊吓是也)
按小儿神怯气弱,或见非常之物,听非常之响,或失足落空,跌扑之类,百证中或有一、二,非小儿所有痉病,皆因于惊吓也。证现发热,或有汗,或无汗,面时青时赤,梦中呓语,手足蠕动,宜复脉汤去参、桂、姜、枣,加丹参、丹皮、犀角,补心之体,以配心之用。大便结者,加元参,溏者加牡蛎;汗多神不宁有恐惧之象者,加龙骨、整琥珀、整朱砂块(取其气而不用其质,自无流弊),必细询病家确有所见者,方用此例。若语涉支离,猜疑不定者,静心再诊,必得确情,而后用药。
愚儿三岁,六月初九日辰时,倚门落空,少时发热,随热随痉,昏不知人,手足如冰,无脉,至戌时而痉止,身热神昏无汗;次日早,余方与复脉汤去参、桂、姜、枣,每日一帖,服三、四杯。不饮不食,至十四日巳时,得战汗而愈。若当痉厥神昏之际,妄动乱治,岂有生理乎!盖痉厥则阴阳逆乱,少不合拍则不可救,病家情急,因乱投药饵,胡针乱灸而死者,不可胜纪。病家中无主宰,医者又无主宰,儿病其何堪哉!如包络热重,唇舌燥,目白睛有赤缕者,牛黄清心丸,本论牛黄安宫丸,紫雪丹辈,亦可酌而用之。
卷六·解儿难 小儿痉病螈病共有九大纲论
本脏自病痉
(此证则螈病也)
按此证由于平日儿之父母,恐儿之受寒,复被过多,着衣过浓,或冬日房屋热炕过暖,以致小儿每日出汗,汗多亡血,亦如产妇亡血致痉一理。肝主血,肝以血为自养,血足则柔,血虚则强,故曰本脏自病。然此一痉也,又实为六淫致痉之根;盖汗多亡血者,本脏自病,汗多亡卫外之阳,则易感六淫之邪也。全赖明医参透此理,于平日预先告谕小儿之父母,勿令过暖汗多亡血,暗中少却无穷之病矣,所谓治未病也。治本脏自病法,一以育阴柔肝为主,即同产后血亡致痉一例,所谓血足风自灭也。六味丸,复脉汤,三甲复脉三方,大小定风珠二方,专翕膏,皆可选用。专翕膏为痉止后,每日服四、五钱,分二次,为填阴善后计也。六淫误汗致痉者,亦同此例。救风温、温热误汗者,先与存阴,不比伤寒误汗者急与护阳也,盖寒病不足在阳,温病不足在阴也。
卷六·解儿难
小儿易痉总论
按小儿易痉之故,一由于肌肤薄弱,脏腑嫩小,传变最速;一由于近世不明六气感人之理,一见外感无论何邪,即与发表。既痉之后,重用苦寒,虽在壮男壮女,二、三十岁,误汗致痉而死者,何可胜数!小儿薄弱,则更多矣。余于医学,不敢自信,然留心此证几三十年,自觉洞彻此理,尝谓六气明而痉必少,敢以质之明贤,共商救世之术也。
卷六·解儿难
痉病螈病总论
《素问》谓太阳所至为痉,少阳所至为螈。盖痉者,水也;螈者,火也;又有寒厥,热厥之论最详。
后人不分痉、螈、厥为三病,统言曰惊风痰热,曰角弓反张、曰搐搦、曰抽掣、曰痫、痉、厥。方中行作《痉书》,其或问中所论,亦混螈而为痉,笼统议论。叶案中治痫、痉、厥最详,而统称痉厥,无螈之名目,亦混螈为痉。考之他书,更无分别,前痉病论因之,从时人所易知也。谨按痉者,强直之谓,后人所谓角弓反张,古人所谓痉也。螈者,蠕动引缩之谓,后人所谓抽掣、搐搦,古人所谓螈也。抽掣搐搦不止者,螈也。时作时止,止后或数日,或数月复发,发亦不待治而自止者,痫也。四肢冷如冰者,厥也;四肢热如火者,厥也;有时而冷如冰,有时而热如火者,亦厥也。大抵痉、螈、痫、厥四门,当以寒热虚实辨之。自无差错。仲景刚痉柔痉之论。为伤寒而设,未尝议及螈病,故总在寒水一门,兼风则有有汗之柔痉,盖寒而实者也;除寒痉外,皆螈病之实而热者也。湿门则有寒痉有热螈,有实有虚;热病久耗其液,则成虚热之螈矣。前列小儿本脏自病一条,则虚热也。产后惊风之痉,有寒痉,仲景所云是也;有热螈,本论所补是也。总之痉病宜用刚而温,螈病宜用柔而凉。又有痉而兼螈,螈而兼痉,所谓水极而似火,火极而似水也。至于痫证,亦有虚有实,有留邪在络之客邪,有五不可发汗,即不发汗之辛甘,亦在所当禁也。且伤志过极之脏气,叶案中辨之最详,分别治之可也。瑭因前辈混螈与痉为一证,故分晰而详论之,以备裁采。
卷六·解儿难
六气当汗不当汗论
六气六门,止有寒水一门,断不可不发汗者。伤寒脉紧无汗,用麻黄汤正条;风寒挟痰饮,用大小青龙一条。饮者,寒水也,水气无汗,用麻黄甘草、附子麻黄等汤,水者,寒水也,有汗者即与护阳。湿门亦有发汗之条,兼寒者也;其不兼寒而汗自出者则多护阳之方。其他风温禁汗、暑门禁汗、亡血禁汗、疮家禁汗、禁汗之条颇多,前已言之矣。盖伤于寒者,必入太阳,寒邪与寒水一家,同类相从也。其不可不发者何?太阳本寒标热,寒邪内合寒水之气,止有寒水之本,而无标热之阳,不成其为太阳矣。水来克火,如一阳陷于二阴之中,故急用辛温发汗,提阳外出。欲提阳者,乌得不用辛温哉!若温暑伤手太阴,火克金也,太阴本燥标湿,若再用辛温,外助温暑之火,内助脏气之燥,两燥相合,而土之气化无从,不成其为太阴矣,津液消亡,不痉何待!故初用辛凉以救本脏之燥,而外退温暑之热;继用甘润,内救本脏之湿,外敌温暑之火,而脏象化气,本来面目可不失矣。此温暑之断寒门中,兼风而自汗者,即禁汗,所谓有汗不得用麻黄。无奈近世以羌活代麻黄,不知羌活之更烈于麻黄也。盖麻黄之发汗,中空而通,色青而疏泄,生于内地,去节方发汗,不去节尚能通能留,其气味亦薄;若羌活乃羌地所生之独活,气味雄烈不可当。试以麻黄一两,煮于一室之内,两三人坐于其侧,无所苦也。以羌活一两,煮于一室内,两三人坐于其侧,则其气味之发泄,弱者即不能受矣。温暑门之用羌、防、柴、葛,产后亡血家之用当归、川芎、泽兰、炮姜,同一杀人利剑,有心者共筹之。
卷六·解儿难
疳疾论
疳者,干也,人所共知。不知干生于湿,湿生于土虚,土虚生于饮食不节,饮食不节,生于儿之父母爱其子,惟恐其儿之饥渴也。盖小儿之脏腑薄弱,能化一合者,与一合有半,即不能化,而脾气郁矣。再小儿初能饮食,见食即爱,不择精粗,不知满足,及脾气已郁而不舒,有拘急之象,儿之父母,犹认为饥渴而强与之。日复一日,脾因郁而水谷之气不化。水谷之气不化而脾愈郁,不为胃行津液,湿斯停矣。土恶湿,湿停而脾胃俱病矣。中焦受气,取汁变化而赤,是谓血,中焦不受水谷之气,无以生血而血干矣。再水谷之精气,内入五脏,为五脏之汁;水谷之悍气,循太阳外出,捍卫外侮之邪而为卫气。中焦受伤,无以散精气,则五脏之汁亦干;无以行悍气,而卫气亦馁,卫气馁故多汗,汗多而营血愈虚,血虚故肢体日瘦,中焦湿聚不化而腹满,腹日满而肢愈瘦,故曰干生于湿也。医者诚能识得干生于湿,湿生于土虚,且扶土之不暇,犹敢恣用苦寒,峻伤其胃气,重泄其脾气哉!治法允推东垣、钱氏、陈氏、薛氏、叶氏,诚得仲景之心法者也。疏补中焦,第一妙法;升降胃气,第二妙法;升陷下之脾阳,第三妙法;甘淡养胃,第四妙法;调和营卫,第五妙法;食后击鼓,以鼓动脾阳,第六妙法(即古者以乐侑食之义,鼓荡阳气,使之运用也);《难经》谓伤其脾胃者,调其饮食,第七妙法;如果生有疳虫,再少用苦寒酸辛,如芦荟、胡黄连、乌梅、使君、川椒之类,此第八妙法;若见疳即与苦寒杀虫便误矣,考洁古、东垣,每用丸药缓运脾阳,缓宣胃气,盖有取乎渣质有形,与汤药异岐,亦第九妙法也。
近日都下相传一方,以全蝎三钱,烘干为末,每用精牛肉四两,作肉团数枚,加蝎末少许,蒸熟令儿逐日食之,以全蝎末完为度,治疳疾有殊功。愚思蝎色青,属木,肝经之虫,善窜而疏土,其性阴,兼通阴络,疏脾郁之久病在络者最良,然其性剽悍有毒。牛肉甘温,得坤土之精,最善补土,禀牡马之贞,其性健顺,既能补脾之体,又能运脾之用。牛肉得全蝎而愈健,全蝎得牛肉而不悍,一通一补,相需成功,亦可备用。一味金鸡散亦妙(用鸡内金不经水洗者,不拘多少,烘干为末,不拘何食物皆加之,性能杀虫磨积,即鸡之脾,能复脾之本性)。小儿疳疾,有爱食生米、黄土、锻石、纸、布之类者,皆因小儿无知,初饮食时,不拘何物即食之,脾不能运,久而生虫,愈爱食之矣。全在提携之者,有以谨之于先;若既病治法,亦惟有暂运脾阳,有虫者兼与杀虫,断勿令再食,以新推陈,换其脏腑之性,复其本来之真方妙。
卷六·解儿难
痘证总论
《素问》曰:治病必求其本。盖不知其本,举手便误,后虽有锦绣心思,皆鞭长莫及矣。治痘明家,古来不下数十,可称尽善,不比温病毫无把握,尚俟愚陋之鄙论也。但古人治法良多,而议病究未透彻来路,皆由不明六气为病,与温病之源。故论痘发之源者,只及其半,谓痘证为先天胎毒,由肝肾而脾胃而心肺,是矣。总未议及发于子午卯酉之年,而他年罕发者何故。盖子午者,君火司天;卯酉者,君火在泉;人身之司君火者,少阴也。少阴有两脏,心与肾也。先天之毒,藏于肾脏,肾者,坎也,有二阴以恋一阳,又以太阳寒水为腑,故不发也,必待君火之年,与人身君火之气相搏,激而后发也。故北口外寒水凝结之所,永不发痘。盖人生之胎毒如火药,岁气之君火如火线,非此引之不发。以是知痘证与温病之发同一类也。
试观《六元正纪》所载温厉大行,民病温厉之处,皆君相两火加临之候,未有寒水湿土加临而病温者,亦可知愚之非臆说矣。
卷六·解儿难
痘证禁表药论
表药者,为寒水之气郁于人之皮肤经络,与人身寒水之气相结,不能自出而设者也。痘证由君火温气而发,要表药何用?以寒水应用之药,而用之君火之证,是犹缘木而求鱼也。缘木求鱼,无后灾;以表药治痘疮,后必有大灾。盖痘以筋骨为根本,以肌肉为战场,以皮肤结痂为成功之地。用表药虚表先坏其立功之地,故八、九朝灰白塌陷,切牙寒战,例靥黑陷之证,蜂起矣。古方精妙不可胜数,惟用表药之方,吾不敢信。今人且恣用羌、防、柴、葛、升麻、紫苏矣。更有愚之愚者,用表药以发闷证是也。痘发内由肝肾,外由血络,闷证有紫白之分:紫闷者,枭毒把持太过,法宜清凉败毒,古用枣变百祥丸,从肝肾之阴内透,用紫雪芳凉,从心包之阳外透;白闷则本身虚寒,气血不支之证,峻用温补气血,托之外出,按理立方,以尽人力,病在里而责之表,不亦愚哉!
卷六·解儿难
痘证初起用药论
痘证初起,用药甚难,难者何?预护之为难也。盖痘之放肥,灌浆,结痂,总从见点之初立根基,非深思远虑者不能也。且其情势未曾显张,大约辛凉解肌,芳香透络,化浊解毒者,十之七、八;本身气血虚寒,用温煦保元者,十之二、三。尤必审定艺之壮弱肥瘦,黑白青黄,所偏者何在?所不足者何在?审视体质明白,再看已未见点,所出何苗?参之春夏秋冬,天气寒热燥湿,所病何时?而后定方。务于七日前先清其所感之外邪,七日后只有胎毒,便不夹杂矣。
卷六·解儿难
治痘明家论
治痘之明家甚多,皆不可偏废者也。若专主于寒、热、温、凉一家之论,希图省事,祸斯亟矣。
痘科首推钱仲阳、陈文中二家,钱主寒凉,陈主温热,在二家不无偏胜,在后学实不可偏废。盖二家犹水火也,似乎极不同性,宗此则害彼,宗彼则害此。然万物莫不成于水火,使天时有暑而无寒,万物焦矣,有寒而无暑,万物冰矣,一阴一阳之谓道,二家之学,似乎相背,其实相需,实为万世治痘立宗旨。宗之若何?大约七日以前,外感用事,痘发由温气之行,用钱之凉者十之八、九,用陈之温者一、二。七日以后,本身气血用事,纯赖脏真之火,炼毒成浆,此火不外鼓,必致内陷,用陈之温者多,而用钱之凉者少也。若始终实热者,则始终用钱;始终虚寒者,则始终用陈;痘科无一定之证,故无一定之方也。丹溪立解毒、和中、安表之说,亦最为扼要。痘本有毒可解,但须解之于七日之前,有毒郁而不放肥,不上浆者,乌得不解毒哉!如天之亢阳不雨,万物不生矣。痘证必须和中,盖脾胃最为吃紧,前所谓以中焦作战场也。安表之论,更为妙谛,表不安,虽至将成犹败也,前所谓以皮肤结痂,为成功之地,而可不安之也哉!安之不暇,而可混发以伤之也哉!至其宗钱而非陈,则其偏也。万氏以脾胃为主,魏氏以保元为主,亦确有见识,虽皆从二家脱化,而稍偏于陈。费建中《救偏琐言》,盖救世人不明痘之全体大用,偏用陈文中之辛热者也;书名救偏,其意可知,若专主其法,悉以大黄、石膏从事,则救偏而反偏矣。胡氏辄投汗下,下法犹有用处,汗法则不可也。翁仲仁《金镜录》一书,诚为痘科宝筏,其妙处全在于看,认证真确,治之自效,初学必须先熟读其书,而后历求诸家,方不误事。后此翟氏、聂氏,深以气血盈亏,解毒化毒,分晰阐扬钱氏、陈氏底蕴,超出诸家之上,然分别太多,恐读者目眩。愚谓看法必宗翁氏,叶氏有补翁仲仁不及之条;治法兼用钱、陈,以翟氏、聂氏,为钱、陈之注,参考诸家可也。近日都下盛行《正宗》一书,大抵用费氏、胡氏之法而推展之,恣用大汗大下,名归宗汤,石膏、大黄始终重用,此在枭毒太过者则可,岂可以概治天下之小儿哉!南方江西江南等省,全恃种痘,一遇自出之痘,全无治法;医者无论何痘,概禁寒凉,以致有毒火者,轻者重,重者死,此皆偏之为害也。
卷六·解儿难
痘疮稀少不可恃论
相传痘疮稀少,不过数十粒,或百余粒,根颗圆绽者,以为状元痘,可不服药。遇则以为三、四日间,亦须用辛凉解毒药一帖,无庸多服;七、八日间,亦宜用甘温托浆药一帖,多不过二帖,务令浆行满足。所以然者何?愚尝见稀少之痘,竟有浆行不足,结痂后患目,毒流心肝二经,或数月,或半年后,烦躁而死,不可救药者。
卷六·解儿难
痘证限期论
痘证限期,近日时医,以为十二日结痂之后,便云收功;古传百日内,皆痘科事也。愚有表侄女,于三、四月间出痘,浆行不足,百日内患目,目珠高出眼外,延至次年二月方死,死时面现五色,忽而青而赤而黄而白而黑,盖毒瓦斯遍历五脏,三昼夜而后气绝。至今思之,犹觉惨甚,医者可不慎哉!十二日者,结痂之限也,况结痂之限,亦无定期。儿生三岁以后者,方以十二日为准,若初周以后,只九日限耳,未周一岁之孩,不过七日限。
卷六·解儿难
行浆务令满足论
近时人心不古,竞尚粉饰,草草了事。痘顶初浑,便云浆足,病家不知,惟医是听。浆不足者,发痘毒犹可医治;若发于关节隐处,亦致丧命,或成废人;患目烦躁者,百无一生,即不死而双目失明矣。愚经历不少,浆色大约以黄豆色为准,痘多者腿脚稍清犹可。愚一生所治之痘,痘后毫无遗患,无他谬巧,行浆足也。近时之弊,大约有三:一由于七日前过用寒凉,七日后又不知补托,畏温药如虎,甚至一以大黄从事,此用药之不精也;二由于不识浆色,此目力之不精也;三由于存心粉饰,心地之不慈也。余存心不敢粉饰,不忍粉饰,口过直而心过慈,以致与世不合,目击儿之颠连疾苦而莫能救,不亦大可哀哉!今作此论,力矫时弊,实从数十年经历中得来。见痘后之证,百难于痘前。
盖痘前有浆可上,痘后无浆可行;痘前自内而外出,外出者顺,痘后自外而内陷,内陷者逆也。毒陷于络,犹可以法救之;毒陷于脏而脏真伤,考古竟无良法可救。由逆痘而死者,医可以对儿;由治法不精,而遗毒死者,其何以对小儿哉?阅是论者,其思慎之于始乎!
卷六·解儿难
疹论
若明六气为病,疹不难治。但疹之限期最迫,只有三日。一以辛凉为主,如俗所用防风、广皮、升麻、柴胡之类,皆在所禁。俗见疹必表,外道也。大约先用辛凉清解,后用甘凉收功。赤疹误用麻黄、三春柳等辛温伤肺,以致喘咳欲厥者,初用辛凉加苦梗、旋复花,上提下降;甚则用白虎加旋复、杏仁;继用甘凉加旋复草以救之;咳大减者去之。凡小儿连咳数十声不能回转,半日方回如鸡声者,千金苇茎汤合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;近世用大黄者,杀之也。盖葶苈走肺经气分,虽兼走大肠,然从上下降,而又有大枣以载之缓之,使不急于趋下;大黄则纯走肠胃血分,下有形之滞,并不走肺,徒伤其无过之地故也。若固执病在脏泻其腑之法,则误矣。
卷六·解儿难
泻白散不可妄用论
钱氏制泻白散,方用桑白皮、地骨皮、甘草、粳米,治肺火皮肤蒸热,日晡尤甚,喘咳气急,面肿热郁肺逆等证。历来注此方者,只言其功,不知其弊,如李时珍以为泻肺诸方之准绳,虽明如王晋三、叶天士,犹率意用之。愚按此方治热病后与小儿痘后,外感已尽真气不得归元,咳嗽上气,身虚热者,甚良;若兼一毫外感,即不可用。如风寒、风温正盛之时,而用桑皮、地骨,或于别方中加桑皮,或加地骨,如油入面,锢结而不可解矣。考《金匮》金疮门中王不留行散,取用桑东南根白皮以引生气,烧灰存性以止血,仲景方后自注云:小疮即粉之,大疮但服之,产后亦可服,如风寒,桑根勿取之。沈目南注云:风寒表邪在经络,桑根下降,故勿取之。愚按:桑白皮虽色白入肺,然桑得箕星之精,箕好风,风气通于肝,实肝经之本药也。且桑叶横纹最多而主络,故蚕食桑叶而成丝,丝,络象也,桑皮纯丝结成象筋,亦主络;肝主筋,主血,络亦主血,象筋与络者,必走肝,同类相从也。肝经下络阴器,如树根之蟠结于土中;桑根最为坚结,诗称:“彻彼桑土”,《易》言:“系于苞桑”是也。再按:肾脉之直者,从肾上贯肝膈,入肺中,循喉咙,挟舌本;其支者,从肺出络心。注胸中。肺与肾为子母,金下生水。桑根之性,下达而坚结,由肺下走肝肾者也。内伤不妨用之,外感则引邪入肝肾之阴,而咳嗽永不愈矣。吾从妹八、九岁时,春日患伤风咳嗽,医用杏苏散加桑白皮,至今将五十岁,咳嗽永无愈期,年重一年,试思如不可治之嗽,当早死矣,如可治之嗽,何以至四十年不愈哉?亦可以知其故矣。遇见小儿久嗽不愈者,多因桑皮、地骨,凡服过桑皮、地骨而嗽不愈者,即不可治,伏陷之邪,无法使之上出也,至于地骨皮之不可用者,余因仲景先师风寒禁桑皮而悟入者也。盖凡树木之根,皆生地中,而独枸杞之根,名地骨者何?盖拘杞之根,深入黄泉,无所终极,古又名之曰仙人杖,盖言凡人莫得而知其所终也。木本之入下最深者,未有如地骨者,故独异众根,而独得地骨之名。凡药有独异之形,独异之性,得独异之名者,必有独异之功能,亦必有独异之偏胜也。地骨入下最深,禀少阴水阴之气,主骨蒸之劳热,力能至骨,有风寒外感者,而可用之哉!或曰:桑皮,地骨,良药也,子何畏之若是?余曰:人参、甘草,非良药耶?实证用人参,中满用甘草,外感用桑皮、地骨,同一弊也。
卷六·解儿难
万物各有偏胜论
无不偏之药,则无统治之方。如方书内所云:某方统治四时不正之气,甚至有兼治内伤产妇者。
皆不通之论也。近日方书盛行者,莫过汪
庵《医方集解》一书,其中此类甚多,以其书文理颇通,世多读之而不知其非也。天下有一方而可以统治四时者乎?宜春者即不宜夏,宜春夏者更不宜秋冬。余一生体认物情,只有五谷作饭。可以统治四时饿病,其他未之闻也。在五谷中尚有偏胜,最中和者莫过饮食,且有冬日饮汤,夏日饮水之别。况于药乎!得天地五运六气之全者,莫如人,人之本源虽一,而人之气质,其偏胜为何如者?人之中最中和者,莫如圣人,而圣人之中,且有偏于任,偏于清,偏于和之异。千古以来不偏者,数人而已。常人则各有其偏,如《灵枢》所载阴阳五等可知也。
降人一等,禽与兽也;降禽兽一等,木也;降木一等,草也;降草一等,金与石也;用药治病者,用偏以矫其偏。以药之偏胜太过,故有宜用,有宜避者,合病情者用之,不合者避之而已。无好尚,无畏忌,惟病是从。医者性情中正和平,然后可以用药,自不犯偏于寒热温凉一家之固执,而亦无笼统治病之弊矣。
卷六·解儿难
草木各得一太极论
古来着本草者,皆逐论其气味性情,未尝总论夫形体之大纲,生长化收藏之运用,兹特补之。盖芦主生,干与枝叶主长,花主化,子主收,根主藏,木也;草则收藏皆在子。凡干皆升,芦胜于干;凡叶皆散,花胜于叶;凡枝皆走络,须胜于枝;凡根皆降,子胜于根;由芦之升而长而化而收,子则复降而升而化而收矣。此草木各得一太极之理也。
愚之学,实不足以着书,是编之作,补苴罅漏而已。末附二卷,解儿难、解产难,简之又简,只摘其吃紧大端,与近时流弊,约略言之耳。览者谅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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